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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庆功仪式u0026隨迁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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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当天,现场效果和罗桑县人预料的一样好。
    祝峻大手一挥,高调拍下豪车,连宣传费都省了,借著罗桑县请来的所有媒体记者,把罗桑县“网际网路+”探索送上风口。
    只要提到罗桑县“网际网路+”,就绕不开他祝峻。
    茶歇时间,祝峻客客气气地和记者寒暄,说了几句话以后,从怀里掏出小小卡片,弯下腰,给每位记者塞了一个:“车马费,不成敬意。”
    意思是让记者替他美言。
    活动又开始。
    看著祝峻的背影,年轻记者感嘆:“……那辆车比我命都贵!”
    老记者“哼”了声。
    年轻记者说:“心繫慈善,他人还怪好嘞。”
    “他?好人?他的收益可比罗桑县大多了。”老记者指挥摄像把镜头对准祝峻,“根据国家政策要求,各地都要开始摸索『网际网路+』,所以大家肯定都会搜索这条新闻背后的支持商,他算是坐上风口又添了把火。一辆车钱出去,至少十辆车钱回来。”
    “做了记者,真是对企业家祛魅。这些人,个顶个的精刮。”年轻记者嘆气。
    “论跡不论心。”老记者心不在焉地说,“只要真的能帮到人,其他的,你不要想那么多。”
    年轻记者没再说话。
    ……
    罗璇走上台。
    “女厂长啊。”小记者注视著台上。
    罗璇拿著话筒,端正地开口:“我来公布活动筹款的用途。”
    “一部分用来资助本地留守儿童,籍贯不限;另一部分用来资助罗桑县籍贯的城市农民工隨迁子女。”
    下面立刻有记者问:“留守儿童我们了解,但什么是隨迁子女?”
    罗璇解释:“隨迁子女,指的是进城务工人员的子女,他们原本在农村生活,当爸妈进城打工,变成农民工,这些孩子就被接到城市生活、学习。简单来说,就是农民工的孩子。”
    有人质疑:“既然这些孩子已经进城,不在罗桑县生活,为什么还要为他们专门拨款?毕竟,善款的一半只提供给罗桑县户籍的农民工,做慈善限定户籍,这是否合適?”
    场面僵了僵。
    赵书记轻轻咳了一声,罗璇把话筒递给他。
    赵书记说:“因为孩子就是罗桑县的未来。大家都知道,让儿童与父母分开,与祖辈留守在农村,並非最好的教育方式。中国有数量庞大的农村,就有数量庞大的农民工和留守儿童,长此以往,会影响到国家的未来。因此,在我们看来,解决本地留守儿童教育问题的一个办法,就是为农民工隨迁子女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中国政府致力於解决这个问题,罗桑县跟隨国家脚步。”
    赵书记显然是个护犊子的,他高屋建瓴地讲完政策依据和国家发展方向,现场没有质疑了,一片安静。
    赵书记把话筒递迴给罗璇,示意她讲下去。
    罗璇说:“农民工建设了繁华城市,却不知道怎样让自己的孩子享受这座城市的教育资源,只能把孩子留在老家,造成一批又一批的留守儿童。”
    “因此,我们希望,为隨迁子女在城市学习与生活提供专业人士的必要援助。”
    小记者在下面感慨:“唉,確实呀,我租的房子,隔壁就是隨迁子女学校,我见到很多农民工家长在校门口打转,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办入学应该找哪些政府单位。”
    “那可难嘍。”老记者说,“得证明自己在当地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住所、稳定的收入,还得缴纳各种保险,还得成为常住人口,还得……嗨!我本科毕业,迁户口都办得头晕眼,更何况他们。”
    两人看向台上的罗璇。
    老记者突然回过神来:“你別玩手机,你这死孩子!”
    年轻记者訕笑:“哎呀,看罗厂长身上的裙子太好看了,我这手啊就不听使唤地打开了淘宝……拐进了她妈开的红星网店……下了单……唉。你说我这手,怎么自作主张呢!”
    老记者“呸”了声。
    罗璇站在灯光下,继续说。
    “……关於资金用途。”
    “……比如,隨迁子女入学难,入学需要根据地方政策办理很多证件,需要大量从城市往返老家的车费,那么农民工就可以申请志愿者帮忙,諮询政策解读,並申请车马费……”
    “……比如,隨迁子女融入城市生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提供心理諮询甚至法律援助……”
    “……比如,农民工进城打工之前,可以用这笔资金,组织大家重视政策、学习政策、解读政策、了解政策。”
    “很多时候,农民工不去寻求帮助,仅仅因为他彻头彻尾的茫然,不知道有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因此,面向农民工的培训,並非作深度解读,而是编成小故事、顺口溜,田间地头,把知识掰开了揉碎了塞进他的脑子,比如——”
    “农民工张三和李四都喜欢寡妇王小凤,王小凤担心自己的隨迁女儿,於是张三和李四为了討寡妇欢心,想办法帮她的孩子办学籍,那么都需要哪些手续呢……”
    现场鬨笑起来。
    小记者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讲完,罗璇挥舞拳头,咬牙切齿:“我们的目標是——你!只需要!模糊地知道!有这么回事!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回来找我!不用你懂!”
    现场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又渐渐响起掌声。
    掌声一个传一个,连绵成势,最终匯聚作一处,如罗桑河水翻滚,如骤雨拍打在河面,滚滚而至,经久不衰。
    小记者边笑边拍手:“这个没得说,这是真在一线干过,是真和农民工打过交道。”
    老记者感慨:“务实,多么重要。人啊,还得扎根在一线,扎扎实实地做实事,提出来的办法才不悬浮。你说那些大道理,说破了喉咙,谁听呢?那些大道理,是讲给大眾听的吗?”
    小记者歪鼻子:“才不是。我看啊,那些人讲的大道理,都是说给上头听的,他们的头昂得高高,从来都没往下看过一眼。”
    罗璇在台上说:“下面请具体负责人上台,讲解细则,並接受公眾监督。”
    “来活了,拍吧。”老记者说。
    小记者抬起头。
    ……
    忽地,她指著台上说:“那个,不是上次工人占了罗桑厂,挺身而出去爬墙的人吗?”
    张东尧穿著一件白衬衫,在灯光下,亮得刺眼,白得严肃。
    “他,我记得他。”小记者轻声说,“当残疾工人和退休老工人躺在地下,喊著和厂子一起死的时候,这个小伙子从他们之中穿过,未曾向地下的人看哪怕一眼。他似乎不关心普通人,也不怜悯老人和残疾工人。”
    老记者注视著张东尧。
    沉默了很久,他说:“但他依旧在这里。他依旧守著这个县,为工人做事,为农民发声。”
    “师傅,您是想说,论跡不论心吗?”
    “我想说,人是有很多面的……人也都是会变的。”老记者说,“一线工作难做,我们不是他,我们要少一些苛责,多一些宽容。”
    台下,有人质疑张东尧:“张博士,你是博士,天然是社会精英,您的履歷太过耀眼,可以很容易地去社会上找一份高薪的工作。那么,您会长久地留在罗桑县,来负责推动这件事吗?您有过基层一线的工作经验吗?您知道农民工隨迁子女工作具体该如何开展吗?我们应该如何信任你,能善始善终地把这笔钱用到位、把这份不赚钱的工作尽职尽责做好呢?”
    “张博士,我们並非对您有意见,我们只是必须履行公眾监督职责。”
    张东尧坦然道:“我不会半途而废,也没人比我更合適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是我自己主动爭取的,佐证材料有相应几次会议的发言纪要,以及內部竞聘的公示。程序与流程合规透明,欢迎公眾监督。”
    “您爭取这个机会,是为了给您的履歷贴金,从而走仕途吗?”提问的是南方系的记者,异常犀利,“您有私心吗?”
    张东尧静默了几秒钟。
    “有。”他说。
    现场譁然。
    “您的私心是什么?”记者追问。
    “因为我自己就是农民工隨迁子女。”张东尧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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