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88章 阴桃花(18)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然后他们也加入了葫芦娃阵容。
    不是谢潭想送, 他们只是掀开轿帘,想看看轿子内的情况,就被什么捆进轿内, 跌下深渊般,让谢潭梦回电梯兔子洞。
    怪不得之前十里红妆的架势, 亲迎却只有一顶轿子。
    虽然是胜过公主出嫁的镇馆之宝, 但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有豪华仪仗队, 谢潭还以为会是一队陶俑或纸人呢。
    原来是不需要抬走, 开盒就有惊喜,自助式过门。
    临到底, 有什么拖了他们一把, 他们坐起来, 就在地穴墓中。
    还是一步到位。
    再往前几步,别到洞房了, 女鬼比男鬼还急。
    墓穴虽然无主, 但装修风格一看就是笛丘本地人,这是一座地下迷宫, 布满机械陷阱。
    他们试探地选一条路,喜提满屋不知道哪个朝代的飞蛾追赶, 选另一条路, 喜提陪葬诈尸,追魂索命。
    几条路下来, 他们藏在棺后, 夏无尽陷入自我怀疑,除非每条路都是机关,就没有正确的路, 否则他们怎么能这么背?
    谢潭:“……”
    他心虚,那些东西应该是闻到信息素追来的。
    可能只有陆今朝的幸运能中和一下他的信息素魔力了。
    夏无尽眼神询问:怎么办?
    谢潭冷声道:“孤苦无依,出嫁都得自己走,命苦,能怎么办?”
    夏无尽:“?”
    这不像在和她说话,她屏息观察——他们靠着的棺材在颤,里面有百足密集的爬动声。
    人脸蜈蚣钻出,一百八十度调回头,用幺婆婆的脸:“这不是来了吗?走吧。”
    谢潭:就知道他在。
    苏禾操控人脸蜈蚣为他们领路,虽然还是能听到其他妖魔鬼怪暗中靠近的声音,但总能在被找到前先离开。
    “已经死好几个了,还往里面走吗?”苏禾慢悠悠说。
    “他们死了,你也不帮忙,不走就能躲过吗?”谢潭说,“我没那么自欺欺人,领你的路。”
    “你是不爱自欺欺人,但我看你倒是爱送死。”苏禾这么说,也没有停下操控,他们进入一处低洼地,慢慢,墓里起雾了。
    “注意脚下……还有四周。”
    话音一落,如同莲藕丝一样的绳索凌空从雾中甩来,直奔夏无尽的面门,被暴起的鬼手印一把抓住。
    鬼手印瞬间爬过绳索,掐住持有者的脖子,雾被挥开一点,那居然是一具白骨!
    看身形,是个佝偻的老人,身法却灵活,是练家子。
    谢潭神情一动,幺婆婆?
    如果真如习瑞所说,幺婆婆是苏家人,死后……又没完全死的样子,还能攻击,必定棘手。
    果然,下一秒,白骨节节碎了,扣成莲花一样的牢笼,困住鬼手印,绳索缩回,又绑几圈,就消失在雾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夏无尽徒劳地追逐,被石块绊倒:“……妈妈!”
    谢潭拉住她,以免她也消失在雾里,看到夏无尽的表情,他却顿住了。
    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和夏无尽相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天生缺“激烈”这根弦。
    但龙有逆鳞,蛇有七寸,就算是鼠蚁,断一只脚,也会哀嚎,他们这类人,只是放在心上的少,旁人在意的,并不会轻易触弄他们,但被戳到切肤之痛……也会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
    被困小镇的血腥棺材铺,这篇又被阴桃花与更深的阴谋缠上,全是冲着她来的危机,都没有此刻让她感到恐惧,即便被带走的是比她强百倍的厉鬼。
    可那先是妈妈。
    妈妈……母亲。
    谢潭垂下眼睛:“苏禾。”
    夏无尽原本盯着谢潭抓住她的手,几乎有点怨了,可她知道谢潭是对的,她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还让对方多了一个人质,局势更加不利。
    于是她站不住,缓缓蹲下,想逃避一会,让混乱的心镇定下来,但谢潭止住了她,她抿唇,正要抬头,就听到谢潭开口。
    她触及他冷淡至极的神情,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一刻,他的冷淡里是藏着什么。
    “小崽子,使唤我?”人脸蜈蚣变回苏禾自己的声音,悲喜不辨,但透着危险,在墓穴里阴森地回荡。
    谢潭有点烦地“啧”了声:“去不去?”
    态度太差。人脸蜈蚣冷嗤一声,尾巴矜持地一甩,爬到夏无尽面前:“多想想你妈妈的事。”
    夏无尽不明所以。
    “在这片雾里,人的精神会变敏感,能感受到平常难以察觉的东西,所以进墓的那些科考人员才会总撞鬼,他们愚钝的五感被这里的雾凿开一点,能‘看见’、‘听见’了。”
    苏禾继续说:“你与她有血缘,因果相缠,死后都不断,静下心,你能找到她,你若是心乱,就说出来,这小鬼也在这里,还能当个听众。”
    他还真是建议到点子上了,有朋友在,还是比她情绪更稳定的谢潭,夏无尽像抓住主心骨。
    于是,在苏禾眼里,俩小孩像埋在雾里的两朵蘑菇,面对面蹲在一起。
    但夏无尽开始时难以开口,情绪太乱了,不知道说什么,谢潭更是话少……嗯,两朵沉默的蘑菇。
    谢潭就说:“我们确实像。”
    夏无尽反应过来,她也听过朋友们的说法,转瞬即逝地笑了一下:“我倒觉得你更像今朝。”
    谢潭本意是起个话题,让夏无尽先放松下来,却没料到她这样说。
    夏无尽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你觉得你在我眼中是什么样的?”
    谢潭想起前系列里,大小姐对陆今朝的评价是“在负面情绪上没有天赋的人”,于是道:“在正面情绪上没有天赋的人?”
    夏无尽失笑:“我倒觉得,你是在隐藏情绪上被迫有天赋的人,而且我对今朝的那个评价已经不准确啦。”
    “为什么?”
    “因为他遇到了你。”
    谢潭一愣,但大概他心里不信,所以也没往心里去,跟着一笑,是客气着应和一下的意思。
    夏无尽心里笑了,却不再说这个了:“说真的,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
    谢潭只觉得不可思议,说他像任何人,他都能顺着想个一二,但唯独陆今朝……
    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火与冰,赤道与极川,是取世界的两个极端,是最不相像的人。
    “你们就像太阳和月亮,火与冰,”夏无尽却说,“表面是最相斥的两极,但只有你们是彼此的同类。”
    她笑着问:“你知道吗,虽然你们一个热情,一个冷淡,但对于世界,你们有同一种态度。”
    “是什么?”
    “置身事外。”
    不过,夏无尽想,还好太阳和月亮在同一片黑夜相遇了。
    那就没法置身事外了。
    谢潭的心被烫了一下,像隔着很远,与彼端的另一极相碰,只一瞬,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微微低下头,感觉后颈也有发热的苗头,那是从心里烧上来的火。
    现在需要静心的人变成他了。
    好在夏无尽的话匣子打开,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她发现不需要多少理性,浓烈的情感本身就足以代替她的口舌。
    “我……我其实没怎么见过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关于她的记忆总是模糊的,蒙着一层光,她像……像我生命里,没来得及多写下什么的一块空白。”
    “可记忆模糊,她给我的感觉却很深刻,一点也没有褪色,我记得她笑起来的声音,尾音是有点上扬的,她的怀抱也温暖……是我感受过最安心的温度,我记得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叫我‘锦锦,我的锦锦’……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声音最轻,却有最浓的喜爱。
    “我时常觉得,我连她的脸都忘记了,为什么这些感觉仍然这么清晰呢?后来我想,那大概就是灵魂的事了,于是我开始了解她,她的样子、性格、爱好、事业、理想与追求、重要的人、一路以来的选择,我慢慢勾勒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她在我的回忆里也清晰起来,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像我将这块空白一笔一笔重新填上了。
    “我想,我知道她。”夏无尽低声说完最后一句,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某一处。
    人脸蜈蚣闪电般出击,雾中响起白骨碎裂之声。
    百足爬动间,挥开一点雾霭,露出那边的情况,鬼手印抓住机会,破开牢笼,正在反啃白骨。
    苏禾懒洋洋地说:“去看看吧,小丫头。”
    “妈妈!”
    一鬼一人的母女俩相拥,低声说起心理话,谢潭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可以看清她们的地方,以免失散。
    人脸蜈蚣悠悠爬回来,绕了谢潭两圈,苏禾故意凑得很近,欠欠地观察他的神情:“怎么,给你说伤心了,感同身受了?没事,小姑娘忙着,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倾听者。送你出嫁也算你的长辈了,说说吧,你家又什么情况?用递给你一个肩膀哭吗?奥……我现在没有肩膀,尾巴行不行?”
    谢潭确实有些愣神,但听到苏禾的话,也只是厌烦地压了一下眉:“没什么可说的。”
    提起他的父亲母亲,他都是“没什么可说的”,其实里面还有区别。
    父亲的话,就是表面意思。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不缺他的吃穿,给他独自的房间,让他上好学校,承担他生活的一切费用。
    只是看不见他,当他不存在,是空气、隐形人。
    他们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父亲的目光永远停留在文件、手机、窗外甚至任何地方,唯独不会落到他的身上,不会问他“好吃吗”,或者问他今天学校怎么样。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