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走狗（日更8000完成）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个样子，当你有一个地方顺了之后，好消息就会接踵而来。
    就好像现在。
    派出去的几位调查人员可以说是捷报频传。
    首先是寺林省二，大和敢助和越水七概这一组，虽然那些被坂本航拜访过的老工人们大多也对坂本航印象不佳，但是从他们的口中可以確认的是，中由孝介一直在反覆询问他们坂本航是不是真的对当年的安全事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翻译一下，意思就是，坂本航是不是无辜。
    而上原由衣和星野辉美这一组则从森美纪口中得到了更明確的答覆。
    森美纪毫不掩饰自己当年就是想搞个大新闻，那搞大新闻，还有什么比无辜的背锅侠被逼死更令人兴奋的？
    所以她在最开始，很大一部分的调查精力都集中在找各种证人旁敲侧击试图证明坂本航“不是那么坏”。
    只不过她失败了。
    或者说，她认为自己失败了。
    这也是昨天她完全没有提起这部分的原因，
    因为“不重要”。
    你看，“不重要”的“重要线索”终於还是发力了。
    但仔细一听，上原由衣就发现不对劲了。
    坂本航確实是个非常令人討厌的人。
    但这人的种种表现，从其他人口里拼凑出来的人物形象，却和“故意压迫不顾他人生命安全”
    的坏人截然不同。
    这是个死板，固执，较真，对一切事情认真到病態的人。
    换句话说，他不能忍受別人的工作失误，忍受別人迟到，忍受工人偷懒，他也同样不能忍受自已的检查下出现“安全疏忽”。
    用专业性的术语来表达的话，他是强迫型人格障碍。
    因为当时没人理解这个，所以包括最想证明坂本航没有错的森美纪在內，所有人都只能觉得他是帮助管理层压榨工人的坏人。
    压根没人会想到，他也会因为自己工作中对“上级”的“要求”被管理层同样厌恶。
    这可真是，独一无二的完美替罪羊。
    山崎家找到了一石二鸟贏两次的方法，既摆脱了不识趣的討厌下属，又甩掉了忽略安全隱患导致工人意外去世的责任。
    或许，除了中田孝介，没有任何人认识到真正的坂本航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他是个坏人就好了，这满足了所有人的需要等等.
    “诸伏，我们去一趟山崎家。”
    到了山崎家。
    纪一只字未提广对班已经查到了坂本航的真实性格，反而很真诚的给山崎家道歉。
    “目前，我们已经確定十年前的事情確实是安全事故。”纪一表现得就像山崎家印象里那些恭顺的警察一样，“但是我们也已经確认坂本航的確是中田孝介行动的原因，可是目前看来，我们的调查可能有些偏差。我们本以为这一切和三洋重工的高层有牵扯，这实在是我们的误判，在此我必须向诸位道歉。
    “目前，我们警方已经非常確定，坂本航的死，並非自杀而是一起仇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当年的意外死者河井拓一的某位亲友所为。而中田孝介对此產生了误判，认为是三洋重工高层逼死了朋友，所以做出了这一系列的行为。
    “至於他这次的死，则是目前还在工厂內工作，当年为河井拓一报仇的凶手担心他继续查下去会把自已牵扯出来，所以主动行动杀人灭口。
    “所以，不知道诸位能否配合我们对工厂的在职工人进行一次彻底的背景调查？”
    山崎家一群人一阵沉默，完全没有按理来说面对“给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答案识趣警方”的欣慰“抱歉，还是请警官带上法庭签署的文件，到时，我们一定会鼎力相助。”最后还是山崎隆雄开口回答。
    “好的，我明白了。”纪一说完就起身告辞带著诸伏高明离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任何死缠烂打的意思，一切就像山崎家最熟悉的那些恭顺警察一样。
    当天深夜。
    一辆车开进永田诚太家。
    又过了大约20分钟，房间內忽然响起一阵杂乱。
    就在此时，一群警察突入屋內，正好看到山崎家长子山崎明仁绞杀永田诚太的场景。
    “你们——怎么会————”山崎明仁人傻了。
    怎么在米，处决动画还能被打断的？
    刚才在外面蹲著看到山崎明仁亲自开车来善后，纪一就很开心了。
    这案子哪里都不米，还好到了最后米了一回，山崎家的人选择亲自动手没请专业的，不然想让对方把僱主供出来还得浪费点时间。
    但转念一想，自己下午逼得也挺紧，找专业的也要时间对吧？或许他们也担心拖久了来不及，
    所以只能亲自上了。
    “看来我下牛的时候，去山崎家说的那番话还是很有用的对吧。”纪一说道，“虽然从细节上来看，和真相完全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可仅仅只是让你们知道警方发现坂本航不是自杀，並且凶手还在三洋重工內就已经让你们坐立不安了。
    “至於说永田先生，我们警方反覆找你谈话，已经让你异常紧张，今天又得到山崎家的消息，
    说是警方已经查到坂本航的死上了，则更是坐立不安，这样一来，你们自然要安排一次见面对吧？
    “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给坂本航安排的恶犬故事，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你”永田诚太想反驳，可一想到反驳代表了什么后，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什么都別说！”山崎明仁忽然想明白了，开口大喊，“你什么都没做，是无辜的，我就是为了干掉你这个一直和我们对著干的工会负责人才选择今天晚上动手！”
    只要永田诚太是无辜的，自己顶多就是个杀人未遂。
    以山崎家能请到的律师，蹲不了多久，甚至蹲不蹲都是个问题，没准带个电子脚在家禁足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然很多东西要便宜老二，但以自己顶了这么大事的情况下，山崎家要么灭了自己的口，要么把自己供起来。
    反正总而言之，只要永田诚太不开口，这局就不会输。
    至於永田诚太会怎么想，山崎明仁觉得没人会拿杀人罪去报仇。
    就算自己刚才再怎么要杀了他，现在为了他自己，永田诚太也绝对要闭口不谈。
    果不其然，他这一句话后，永田诚太立刻就闭麦了，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还正在被谋杀的人。
    凶手和被害人在这一刻，再次达成了利益同盟“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们做过的一切，我们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大和敢助忍不住出来说了一句，“包括十年前谋杀坂本航的事情在內，当然了，这次谋杀中田孝介的案子，山崎大少爷你確实没有参与，这一点我们一定会向检察官说明清楚的，中田孝介的案件，確实没有山崎家参与。”
    “永田先生，你要想清楚。”纪一也开口说道，“现在因为你家变成了凶案现场，所以我们警方也就自然拥有了搜查的权力，如果接下来，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任何能够与中田孝介案相关的东西，比如，沾血的衣服之类..“
    那就得看这边有没有靠谱的dna检测了，不行的话，我就得找赤井秀一摇人，想必美国专家在这边的法庭上还是有些说服力的。
    至於说案件过去了两天，永田诚太已经把血衣处理掉了这种事情吧·
    感谢这个国家优秀的垃圾处理系统，
    他还真没机会像正常垃圾一样把血衣扔了。
    至於说扔到其他的地方—
    这两天三洋重工造船厂那边的海岸已经被警方完全封锁了。
    最近这片居民区也没有报告明火，所以烧也不可能。
    最好的选项大概也就是找个不算太远的荒郊野外地方埋了，但那也只需要找找家里鞋子铲子上的泥土痕跡，只要用心也不可能找不到。
    就算是这个检测手段远远落后於时代的国家，想要做这种类似的鑑定也並非什么难事。
    但是纪一相信，最大的可能就是洗乾净剪碎后还收在家里，等著到了扔对应垃圾的那天再当普通垃圾扔了。
    当你告诉鑑识课自己需要什么，並且在哪个固定范围內搜索就能发现后，他们作为npc的工作属性就可以正常发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鑑识课就从垃圾里翻出来了已经被完全洗坏了的西装外套。
    “你——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永田诚太的心態终於崩了。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藏得特別好。”纪一回答，“甚至从一开始，我们还真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你哪怕一丁点，这一切，直到我们今天发现坂本航其实並不像所有人口中说的那么『坏”。我忽然就意识到，有个在工人们口中非常『好”的人，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我今天和你谈话的时候提到了山崎家说他们正在逐渐引进新的监管技术，这样就不需要內鬼了。
    “当时你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本以为这是因为你被科技的进步震撼，一时不知道未来要如何与管理层爭斗。
    “可后来知道了一切之后，我才知道你真正担心的，是不需要內鬼了。
    “谁会想到一个工人们非常拥戴，认为在他们受到各种意外后，主动为他们爭取的工会负责人，竟然才是管理层真正的的內鬼呢？
    但仔细一想，这反而很合理“一个所有工资福利待遇都无比吝嗇，想要从工人们身上榨取到最后一滴血的山崎家，真的会因为一个工会负责人去沟通，就能够愿意给出自己完全有理由赖掉的支出吗？
    “正常情况下来说的確不会。
    “但这显然就是你们最高明的地方。
    “就好像你们选择了坂本航这个所有人公认，但不是坏人的坏人来作为替罪羊，你们同样也成功在工人们那里建立了一个好像真正为他们著想的工会。
    “你们对待工人的手段其实也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是和那些保险公司一样，从工人们那里剋扣的工资和福利，就是工人们的保费，而之后你为他们爭取到的所谓补偿，也不过是和保险赔偿一样。甚至於，保险赔偿对那些真正触发了赔偿条款拿到钱的人来说，或许还真能赚到，而在你们这里，工人们只不过是得到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保险公司赔付的赔偿远超你们都能財源滚滚，像你们这样，只是稍微给一点点，就既能让工人们感恩戴德，又能一边压低工资赚疯狂牟利。
    “反正，补偿再多，又怎么能比得上谈判桌上，管理层拿出了『工人不努力』证据后，工会的无奈妥协呢？
    “只要把这一切都想明白，很多之前被忽略的小细节就都变得无比显眼。
    “我记得，当我们警方第一次向你询问十年前的安全事故时，永田先生您的回答是“当时我只是工厂里的一个普通员工，所以並不太清楚具体的事情”。原本没有任何人意识到哪里不对，可转念一想，按照其他工厂的正常流程，能够晋升到工会的执行层，多数需要费15到20年的时间，就算是这样，那些真正做到顶层的人，也多数是工厂內的课长级、系长级等中层干部，受过大学教育、有管理经验的人，而不是从一线工人直接爬到最高的位置。
    “虽然这並不代表像您这样，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工人一定不能一路闯到最高，但是不论如何，相比起那些人，这总归是要难上许多。
    “可是，永田先生你呢？只用了短短十年。
    “甚至只是那些远比你背景更厉害的人的一半而已。
    “这也並非一定不行，万一是个能力超群的人呢？
    “然而，一个能力如此超群，从更低的起点开始，却比別人少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到最高点的人，居然是个在面对管理层时屡战屡败，甚至连管理层如何监视工人都一无所知的无能笨蛋？
    “这未免就有点太搞笑了吧？
    “但就像只要把山崎家从中田案的凶手里排除后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一样，只要把你这十年的一帆风顺和坂本案联繫起来，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能得到解释了。
    “虽然看似对立方，可只要真的能得到山崎家的暗中扶植，这一切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