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情书
第88章 情书
这一夜,刘培文翻看了两遍何晴的信,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刘培文发现土暖气半夜熄了火。
感受到几分冷意的他,想想今天的行程,又特意找了件衣穿在里面,外面则是防风的皮衣。
一应装束佩带齐全,他跨上摩托,一阵突突声出了胡同。
今天是周末,按理说最近无事一身轻的他应该在窝在暖气片旁边看书睡觉。
只可惜前天王扶临给办公室去了电话,邀请他今天去片场看看。
自从十一月下旬《黎明之前》剧组正式成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这个编剧愣是没露过头,说起来也是颇为汗顏。
好在王扶临听到消息,知道他当时正在闭关搞创作,也就一直没哎声。
如今都是一月了,既然电话都打过来了,再不过去一趟好像確实说不过去。
一路骑到燕影厂,进去问了半天才找到剧组。
因为是秋冬时节开机,所以目前整个剧组主要拍摄的都是室內戏的部分,室外戏还要等春天去沪上等地方取景拍摄。
刘培文进去的时候,正好在拍刘新杰与水手在茶馆见面的一场戏。
这里的剧情是水手组织军师边日南被抓捕,在被催眠审讯的关键时刻甦醒后毅然选择自我牺牲。
水手这边营救边日南失败之后,刘新杰在安装了监听设备的茶馆焦急地等待水手,两人表面说著客套话,暗自用颤抖的手打著摩斯密码,段海平向刘新杰通报了边日南的死讯。
於是两人嘴上说著客套话,眼晴却饱含热泪,共同將杯中的酒洒在桌上。
看著一脸悲痛的汤国强和眼中饱含泪水的蓝田野,刘培文就知道这场戏稳了一场戏结束,所有人都暂停休息。
王扶临这才看到在角落里静静围观的刘培文。
“培文!怎么在那儿看啊!来来!”
招呼著刘培文,王扶临带他走到几位演员面前。
“今天演谭忠恕的李雪建没戏份所以不在,国强和蓝田野你们都是认识的,
这位是宫雪,你应该是头一次见吧?”
“南朱林北宫雪嘛,我虽然没见过真人,家里可是有他们的掛历!”刘培文笑著说道。
宫雪此时已经29岁,风华正茂的她有著一张鹅蛋脸,灵动的眼眸眼波流转,
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就不由得让在场的人们侧自。
不愧是80年代的国民女神,跟后世的科技明星果然不一样。
欣赏著这张漂亮的脸蛋,刘培文一时有些出神。
这样直愣愣的目光,倒是让宫雪有几分不好意思。
王扶临见状,適时打断道:“培文,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看两场戏吧,顺便咱们对对剧本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刘培文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几位演员各自离开,王扶临才偷偷问道,“漂亮吧?”
刘培文点点头,“是挺漂亮。”
“她可还没结婚呢。”王扶临低声提醒道。
“没结婚?没结婚怎么了?”刘培文茫然道。
看著王扶临有些挪的眼神,他这才恍然,“嗨!我对她真没什么意思,就是太漂亮了,我就是单纯的欣赏欣赏。”
“我懂!我懂!她年龄比你大八岁,你有顾虑是应该的。”王扶临给了刘培文一个眼神。
得,这下解释不清了。
刘培文有些无语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此时剧组正在筹拍下一场茶馆的戏,刘培文对於汤国强和蓝田野的演技都比较放心,也没怎么认真看,只是在一旁翻了翻剧本。
这个年代拍电视剧使用的还是胶片机,胶片拍摄成本很高,所以剧组每一场戏都是反覆排演过之后,才正式拍摄,力求儘量不浪费胶片。
一上午就这两场戏,中午王扶临拉著刘培文吃饭,几个主演也都去了,由於下午和晚上都要拍摄,所以也都没有喝酒。
席间王扶临跟刘培文聊天,还不时往宫雪那边带一下,宫雪倒是落落大方,
却弄得刘培文满心尷尬,后来乾脆埋头猛吃起来。
下午继续拍室內戏,不过场景则是挪到了隔壁,这里搭成了一个诊所模样,
马上要拍的是一场男女主情感转折的戏份,也是剧情的高光时刻。
刘培文坐在王扶临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著现场二人的表演。
此时的剧情是顾哗佳死亡前的一段戏份:在李伯涵关押顾曄佳后,刘新杰几经辗转救出顾哗佳,带到私人诊所救治。
此时刘新杰並不知道顾哗佳的地下党身份,他不愿意不愿看到这位无辜的姑娘再被自己连累,决定將其转移,於是把自己撤退的安全通道告诉顾曄佳。
顾曄佳才恍然大悟,刘新杰就是潜伏在军统的高级特工031。原来,水手曾把这条转移路线告诉过她,也告知这条路线只有031知道。
这里顾哗佳的戏份是有强烈但隱秘的情绪转变的,外在的表现就是流泪不止,还要从眼神、表情和情绪上表现出由內而外的变化。
汤国强和宫雪俩人如今都算不上什么演技的强手。
汤国强跟蓝田野演戏的时候,蓝田野的演技自然而然的就能调动汤国强的情绪,让他发挥得更好,但面对宫雪,俩人此刻都有点进不了情绪。
其实汤国强还好,毕竟这里的戏份並不复杂,宫雪就尷尬了,俩人拍了两三遍,迟迟进不了情绪,一回是哭不出来,一回是控制不住情绪。
王扶临叫停了排演,显然是不太满意。
他和副导演俩人分別拿著剧本跟汤国强和宫雪说起戏来。
然后再次排演,拍了一条,王扶临还是觉得效果不太理想。
王扶临无奈之下,扭头说道,“培文!要不你再给宫雪说说戏?换你的思路给她讲讲看。”
“我?”刘培文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成了奔波儿灞,『九头蛇”指了指他,说“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
不是,你们专业导演解决不了,让我来?
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环顾四周的围观人群,忽然觉得有点丟人。
“这里人太多,走,咱俩找个地方说去。”
“啊?”宫雪神色有些意外。
宫雪走进旁边一个小隔间里,这里是一个小换衣间,此刻没什么人。
后面的刘培文拉上了门。
不知道为何,看到刘培文英俊的脸庞,宫雪忽然有些紧张。
“我说句实话吧,”刘培文靠著门嘆息一声。
“让我给你讲戏,我不觉得我会比王导讲得更好。
“所以关键还在於你自己的领悟。这样吧,你觉得剧情哪里理解不了,你可以问我,我就按我写作时候的思路给你讲讲。”
“啊?”宫雪有些疑惑,“那,为什么非要单独谈呢?”
“我不是怕讲戏说不出来跌份儿嘛。”刘培文耸耸肩,“年轻人好面子,很合理。”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凝。
宫雪低著头,不知在思考什么,刘培文则是乾脆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半响,宫雪才低声说道:“我说句实话,我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演感情戏总觉得不知道在演什么。”
刘培文恍然,但文觉得无从处理。
他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有一种纯真的气质,这其实是很可贵的,现在这处剧情里,只要能表现出那种情绪的递进和身份的转变,就可以了。”
宫雪闻言,苦笑著摇了摇头。
俩人又沉默了半响,苦思冥想许久的刘培文终於开口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关於暗恋的故事,如果你能带入其中的感情,我觉得虽然感情不太一样,但是演这个片段也就够了。”
宫雪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故事要从一场葬礼说起—”
换衣间里只有一个矮凳,刘培文乾脆坐在地上,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
他所讲述的故事,是前世看过的一个名叫《情书》的电影。
电影里讲述了女主角博子在未婚夫藤井树意外身亡后的一系列发现,由一个同名同姓的男女同学引发出了未婚夫高中时的一段暗恋故事。
半个小时之后,故事终於走向终结。
““.—-李树看著屋外的少女们,有些无奈的配合著她们的期望,只是翻过借书卡,忽然发现背面居然画著高中时的自己,一时间,所有关於两个李树之间隱藏的感情在那一刻贯通。
“可惜这已经是十年之后了,十年啊!她在十年之后,终於明白了当时的那段感情,也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爱,但斯人已去,爱已不再,这种被爱的幸福感和爱人死去的失落感同时涌入心头。她茫然地流下了眼泪,既为另一位李树,也为此刻的自己。”
听故事刘培文推门出来,身后是眼睛红肿的宫雪。
“现在呢,你就想想,当那种获得感情的高兴和感情即刻失去的痛苦同时到来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他认真地说道。
宫雪红著眼圈点了点头。
影棚里的一大票人已经等了半响,见到二人回来,宫雪却红著眼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后的排演出於意料的顺利,虽然王导出于谨慎还是多拍了一条作为保险,
但是宫雪忽然的演技爆发让所有人都觉得惊喜连连。
“不是,培文你刚才把她拉出去说什么了?这么管用?”王扶临远远望著为了排演下一段戏准备去换妆的宫雪,扭过头问道。
“没什么,”刘培文把双手背在脑后,身子舒展地后仰,“她跟我说他没谈过恋爱,我就给他讲了个故事,把她给感动哭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这个故事可不简单啊!”
“唔也可以这么说吧?”刘培文有些拿捏不定。
“什么故事?”王扶临好奇的凑过来,“新小说?”
刘培文笑著摇摇头,“说著玩儿的,不打算写了。”
王扶临將信將疑的放过了他。
等宫雪重新换了妆造,兴冲冲地到了片场,她却发现一直呆在王导身旁的那个青年已经悄然消失。
“王导,刘培文呢?”她张望了半天,不见人影,心中有些失望。
“走啦!”王扶临此刻正在看分镜稿,抬头望向宫雪,“怎么,你有事儿?”
“没,没事儿。”宫雪笑得有些勉强,扭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