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决裂
竹观鱼沉默片刻,忽然问:“赵老爷子知道吗?”
赵宏武怔住了,良久才缓缓摇头:“父亲...把码头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但他应该已经猜到了大哥的一些心思。”
他嘆了口气:“父亲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他知道大哥变了,但始终抱著一丝希望。”
“如果真是大少爷所为,老爷子会怎么做?”竹观鱼问到了关键。
赵宏武苦笑:“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即使证据確凿,父亲很可能也会压下这件事,我说过的父亲其实最喜欢大哥了,赵家的继承人也確实是他更合適,即使他一点武功都不会。”
又是一碗酒下肚,赵宏武的眼神开始迷离:“观鱼,你知道吗?我本来不想爭的,要不是这个乱世,我寧愿做个逍遥公子,吃喝玩乐,何必整天打打杀杀?”
他的声音低下来,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现在不行了,只有我才能保住赵家,只有我...大哥已经走得太远,他那些所谓的新思想,最终只会把赵家带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竹观鱼静静地看著他,忽然说:“你的拳劲散了。”
赵宏武一愣:“什么?”
“这些日子,你练拳太急,劲力都散了。”竹观鱼站起身,“来,过两招。”
不等赵宏武回答,竹观鱼已经出手。
没有预警,一记简单的直拳直取面门。
赵宏武本能地格挡,整个人被带得踉蹌几步。
“再来。”竹观鱼的攻势如潮水般涌来。
赵宏武被迫应战,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两人在狭小的屋內过招,拳风呼啸,震得油灯忽明忽暗。
“停。”竹观鱼突然收手,“再打下去你是不是要把我拆掉啊,强的和怪物一样。”
赵宏武哈哈大笑:“我可是连劲力都没施展起来。”
“全身上下,硬的和铁一样。”竹观鱼重新坐下斟酒,“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出来的,而且你的猿王劲可是连子弹都不怕,何必迷茫,遇事了,大不了,一拳打过去就是。”
赵宏武缓缓坐下:“受教了。”
两人继续喝酒,但气氛已经不同。
赵宏武的焦躁似乎平息了一些,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谢谢你,观鱼。”他突然说。
竹观鱼举碗示意,一饮而尽。
夜深时,赵宏武告辞离去。
竹观鱼送他到门口,看著他略显踉蹌却依然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黑暗之中。
关上门,竹观鱼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院中,仰望夜空。
雨后的天空清澈,繁星点点。
他闭上眼睛,感受著体內澎湃的气血。
与杀手的一战,加上这些时日的苦修(在码头好吃好喝的),那股积蓄已久的力量(属性点-4点)终於达到了临界点。
是时候了。
他来到院子角落的练功房,点燃一支线香。
香菸裊裊升起。
竹观鱼脱去上衣,露出精悍的身躯。
月光从窗户缝隙漏入,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银边。
他摆开锻骨拳的起手式,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有韵律。
第一式,骨鸣如雷,他的体內传出细微的爆裂声,如同竹节在火中燃烧。
第二式,筋颤如弦,肌肉纤维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振动著,將力量传导至四肢百骸。
第三式,血涌如潮,血液流动加速,皮肤泛起淡淡的红晕,蒸汽从毛孔中渗出。
......
第七式,意守丹田,所有的力量和意识都凝聚在下腹的一点。
然后是第八式——气贯长虹。
这一式在锻骨拳谱中只有简单的描述:“气如长虹贯日,力似江河奔流,破关冲隘,脱胎换骨。”
竹观鱼已经在这一式前停滯了半月之久。
今夜,那道无形的壁垒还是纹丝未动。
但,属性点,给我加上去。
他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需要莫大的力量和控制。
汗水如雨下,在脚下积成一滩水洼。
肌肉绷紧如铁,青筋暴起如蚺蛇缠绕。
时间仿佛静止了。
突然,他体內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如同琉璃破碎。
紧接著是一连串的爆鸣,从脊椎一路向上,直至头顶百会穴。
竹观鱼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收势站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成了,武者第八段。
几天后,赵府练武场。
赵宏武赤裸上身,汗水淋漓地练著拳。
他的动作刚猛有力,每一拳都带著破空之声,但却少了几分从前的圆融自如。
“不对!”站在一旁的赵老爷子皱眉喝道,“力量发得太尽,没有留余地!你这练的是什么拳?”
赵宏武收势站立,喘著粗气:“父亲,我觉得这样发力更猛。”
“胡闹!”赵老爷子拄著拐杖走上前,“赵家拳讲究刚柔並济,你这样一味刚猛,只会伤及自身!”
他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宏武,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练武最忌心浮气躁,你这样练下去,非但难以进步,还可能走火入魔。”
赵宏武低头不语,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练武场入口传来:“好一幅练武的画面!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赵元武一袭西装革履,手持文明杖,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他身后跟著两个穿著洋行制服的人,抬著一个木箱。
“大哥?”赵宏武站起身,表情复杂。
赵老爷子皱眉:“元武,你怎么来了?”
“听说二弟最近勤於练武,我特意从洋行弄来些好东西。”赵元武示意手下打开木箱,里面是几把崭新的手枪和一些弹药,“最新式的白朗寧,比柯尔特更轻便,威力却更大,二弟经常在外奔波,有把好枪防身总是好的。”
赵宏武的眼神骤然变冷。
“大哥真是贴心。”赵宏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赵元武似乎没有听出话中的刺,依然笑著:“自家兄弟,这是应该的。父亲,我还有些洋行的事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他躬身行礼,带著手下转身离去。
赵宏武盯著他的背影,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福伯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冷静。”
赵宏武深吸一口气,缓缓鬆开拳头。
他走到木箱前,拿起一把白朗寧手枪,掂了掂分量。
“好枪。”他轻声说,突然举枪对准远处的靶子,连开三枪。
砰砰砰!三枪全都命中靶心,枪声在练武场上空迴荡。
赵宏武收枪,转身看向福伯:“福伯,我现在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他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一种冰冷的决意。
福伯默默点头。
他知道,赵家兄弟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一场风暴即將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