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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此时的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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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白大家掛心,一切安好。”竹观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黄山毛峰,水温恰到好处。“白大家在此处可还习惯?”
    “很好。”白小楼轻轻頷首,指尖拂过茶杯边缘,“比之前的喧囂,此地清静,正好……养一养心神。”她话语间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已恢復了往日的清澈与坚韧。
    竹观鱼放下茶杯,笑容不变,语气却转入正题:“实不相瞒,今日来访,一是探望故人,二是……”他略一沉吟,“我与师姐奉命下山,需往南京一行。宣城近来不甚太平,白大家还需多加小心,若无必要,儘量少出门。”
    白小楼神色一凛:“不太平?可是……与洋人有关?”她指的是史密斯与派屈克基金会,那场围绕《镜水月》的风波,显然给她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不止。”竹观鱼没有细说,只是点到即止,“有些魑魅魍魎,在暗地里活动。白大家身负绝艺,又曾与那基金会有过牵扯,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留意。”
    他这话多是提醒,白小楼隱居於此,是否真的彻底脱离了漩涡。
    白小楼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沉默片刻,抬起眼,目光坦然:“今后我便再不与外界过多往来,只偶尔教习附近几个有天分的孩子唱念做打,聊以度日。
    《镜水月》之事,於我已是前尘噩梦,不愿再提,更不愿再捲入其中。”
    她语气坚决,带著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
    竹观鱼看著她,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告別对方后,二人快速赶路。
    宣城到南京,走的是水路。
    一艘不大的乌篷船,破开浑浊的江水,吱呀吱呀地摇向那座六朝金粉、十代名都。
    竹观鱼和李芸坐在船舱里,隔著帘子看外面。
    天是铅灰色的,雨丝细密,落在江面上,悄无声息。两岸的景致在雨幕里显得有些模糊,田舍、枯柳、偶尔掠过的帆影,都像褪了色的旧画。
    船头的老梢公披著蓑衣,有一搭没一搭地哼著不成调的江南小曲,声音沙哑,混在雨声和桨声里,听得人昏昏欲睡。
    船舱狭小,两人对坐,气息可闻。
    竹观鱼闭著眼,似乎在养神。体內那融合后的冰玉劲力,如同深潭静水,缓缓流淌,圆融自如。他在回味凌清玄最后那场讲道,那些关於“规则”、“神意”的碎片化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时间去一一拾起,串联。
    《冰肌玉骨诀》已臻临界,只差临门一脚。他有预感,一旦踏入圆满,肉身將会有一次质的飞跃,届时,第五段“练体固本”才算真正夯实。
    李芸同样闭目,呼吸绵长。她在梳理《仙鹤流》的精义,尝试將那份“神意如羽,覆体不察”的感悟融入自身。她的气息比往日更加飘忽,仿佛真要化作一片羽毛,融入这船舱、这雨幕。
    一路无话。
    三日后,船至下关码头。
    人未下船,喧囂声已扑面而来。
    码头上扛包的苦力,叫卖的小贩,巡弋的军警,还有掛著各色旗子的轮船、帆船,交织成一幅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图景。空气里是江水腥气、煤烟味、人汗味混杂的复杂气息。
    南京到了。
    两人上了岸,融入熙攘的人流。
    竹观鱼依旧是一身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脸上掛著温和浅笑,眼神平和,像个寻常的读书人或小商人。李芸则是一身素白劲装,外罩一件同色斗篷,遮住了窈窕身段和清冷容顏,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
    “先找个地方落脚。”竹观鱼开口,声音不高,刚好能让李芸听清。
    李芸点头。
    两人没有去那些显眼的大旅馆,而是沿著码头区走了片刻,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寻了一家门脸不大、但还算乾净的“悦来客栈”。
    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拨拉著算盘,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乱世,南来北往的客人多了,只要给钱,不多问,不多看,是生存之道。
    安置好简单的行李,竹观鱼对李芸道:“师姐,我出去转转,熟悉下环境。”
    “小心。”李芸只说了两个字。
    竹观鱼笑了笑,转身出了客栈。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他撑开在码头刚买的一把油纸伞,走入南京城湿漉漉的街道。
    他没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信步而行。
    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著所见的一切。
    街边的茶馆里,茶客们高谈阔论,时局、生意、女人……声音嘈杂;当铺门口,有人唉声嘆气,有人面露喜色;黄包车夫拉著客人飞奔,溅起一路水;偶尔有掛著膏药旗的黑色轿车鸣著刺耳的喇叭驶过,行人纷纷避让。
    繁华,混乱,新旧交织,中西碰撞。
    这便是此时的南京。
    他在一处街角的茶馆坐下,要了一壶最普通的茉莉香片,一碟茴香豆。
    茶博士是个话癆,一边麻利地擦著桌子,一边搭话:“先生面生,第一次来南京?”
    竹观鱼温和一笑:“是啊,来做点小生意。这南京城,看著可真热闹。”
    “热闹是热闹,就是近来不太平哟。”茶师傅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您晚上没事少出门。”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竹观鱼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状似隨意地问。
    “邪性得很!”茶师傅凑近了些,“好几个练家子,晚上出去,人就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厅查了半天,屁都没查出来。有人说,是撞邪了;也有人说,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练家子?”竹观鱼眉头微挑,“这南京城武风挺盛?”
    “那是!国术馆还在呢!虽说不如前些年,但底下暗流涌动啊。各帮各派,水面下的爭斗,狠著呢!”茶师傅说著,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两个挎著盒子炮的巡警,立刻闭了嘴,訕笑著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竹观鱼慢慢喝著茶,心里有了计较。
    失踪案,確有其事。目標明確,针对武者。手法乾净,连警察厅都束手无策。
    他坐了小半个时辰,听了满耳朵的市井閒谈,付了茶钱,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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