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克夫第四中央师。
    所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乃至於是贵族出身的將领，在面对这一场几乎可以说是譁变的军事演讲。
    没有表態。
    表態有什么用吗？
    大声告诉李昂明，你是国家的叛徒，你背叛了国家，我们要为荷尔克夫战死在沙场上，这是我们的荣耀。
    拜託！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就跟李昂明说的一样，他们在战场上拋头颅洒热血，跨过了穆萨尔斯平原通往阿卡林密山脉的险地，渡过了莱恩昂斯河，打下了帕里。
    他们打得那么艰难，打这场仗的意义是什么？
    那不就是不愿意向索伦特人投降吗？
    我们在这里打，政府却认为他们已经向索伦特人投降，这是何等的可笑？
    正如李昂明所说的，荷尔克夫政府玷污了他们的勇气，玷污了他们对这个国家的贡献。
    军人都是有尊严的。
    更何况，李昂明从头到尾抨击的都是荷尔克夫政府，他没有背叛荷尔克夫，也没有背叛荷尔克夫的人民。
    他只是不愿意为腐败的荷尔克夫政府买单！
    但这些话，都不该是李昂明这样一个临时指挥官该去说的。
    现在，他们不得不接受现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已经控制不了基层的士兵。
    你现在让这些军官站出来反驳李昂明的想法，只会让手下的士兵把他们当成泄愤的对象。
    李昂明把实话说出来的那一刻起。
    任何的诡辩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而且军官们也需要这些士兵们的保护，才能从这种局势中有所转机，不然一个人脱离了部队，真的被索伦特人给抓到了，就算不是真正的投降，那也是成了俘虏。
    只是刚好荷尔克夫第四中央师是临时组编的队伍，很多军官对这些士兵的控制力比较微薄，现在好了，荷尔克夫第四师已经成了李昂明一个人的队伍了。
    就这么说，李昂明如今可以跳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道程序去指挥任何一个第四师下级作战部门的单位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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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加恐怖的情况是，现在荷尔克夫政府的拙劣表现，別说是让第四师全体士兵们感到强烈不满，不少基层士官也有一定不適感。
    哪怕上面来一道调令，命令荷尔克夫第四师的士兵该做什么，怕是都没有李昂明的一句话管用。
    这个部队，就是李昂明的一言堂。
    但是在慷慨激昂下，荷尔克夫第四师的將士们又充满了对前途渺茫的惶恐感。
    在异国他乡，遭到祖国的背叛，任谁都很难压得住心中的惊慌。
    当帕里市中心散去了整个荷尔克夫第一人民卫队。
    阿斯曼马上就找到了李昂明。
    他显然非常不认可李昂明的做法。
    李昂明是没有向索伦特人投降，但这是公然在和荷尔克夫政府叫板，比荷尔克夫政府的那些革命党议员更『革命』。
    这未免太过极端。
    “指挥官先生，您这是將我们整个部队带进了一个深渊之中。”阿斯曼时至现在，还认为只要他们能够和荷尔克夫政府联繫上就能洗脱第四师背叛国家的名义。
    “是荷尔克夫政府先把我们推向了深渊。”李昂明本身就对荷尔克夫政府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
    在模擬推演里被连著坑了几次，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比外人还能背刺你的政府。
    你认为李昂明是什么受虐狂爱好者吗？
    “穆萨尔斯失守，是有人要来担责的。”李昂明只讲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政府不能有错，还在荷尔克夫的將领也不能有错，那有错的人是谁？”
    “麦尔乔治向索伦特投降了，政府为了稳住还能作战的军队，不能向他们问责，只能拿我们开刀。”
    “我们现在就是一枚弃子，谁都不想要的弃子。”李昂明冷声道：“留给我们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政府，朝著索伦特的部队发起自杀式的攻击，打到全军覆没，来证明自己对国家的忠诚。”
    “然后，再让那些政府里的人对我们的行为评头论足，他们怜惜我们，我们就是战场上牺牲的烈士，他们想推諉责任，我们就是穆萨尔斯战役失败的罪魁祸首，钉在耻辱柱上，成为歷史。”
    李昂明平静地说道：“可我想活下去，我的士兵们也想活下去，整个部队每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不能为了你的理想主义而牺牲，阿斯曼先生！你心里清楚吗？”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帐目上一个数字，不是你认为大家一起死了，就能拿来证明我们无罪的工具。”
    阿斯曼被挤兑的无话可说，因为他的思维正如李昂明所说的那样，如果不能联繫到上级去证明他们没有背叛国家，他就想朝著索伦特的部队挑起战端，只要他们以身殉国，那么政府就挑不出他们的刺来。
    “我就这么告诉你，索伦特我要干，公道我要爭，荷尔克夫政府的脸，我要狠狠地抽它！”
    “总有那么一天，我要进议会，拿起我的鞋子，用满是泥泞的底板拍在他们的脸上，看看他们这些躲在后方只会空谈的杂种，他们脸到底有多么的清高！”
    “麻烦你去把所有人的资料，还有他们的家乡，每个人的身份好好地清点一下。”李昂明的语气稍稍缓和下来。
    “能干什么的，之前干什么的，都抽调一份资料出来。”
    阿斯曼没有想到刚刚还在大发雷霆的李昂明，这么快就能恢復冷静，开始正常的工作。
    “之前在穆萨尔斯，我们都登记过一份档案，现在重新登记是为了什么？”阿斯曼收回了自己之前的不敬。
    阿斯曼意识到他先前的想法太过自私，出於贵族的自傲，他不太好意思认错，但行为上已经代表了他正在整改自己的愚蠢举措。
    “我刚才说过，我要带著他们回家。”李昂明反问道：“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说过的话，不就是一番空话吗？”
    “荷尔克夫政府给不出来的抚恤金，我会去想办法给，所有战死的名单，全都要记下来。”
    阿斯曼立正，敬礼。
    “好的，长官。”
    他转身准备离开。
    李昂明又开口了。
    “假如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
    “我不在乎。”
    李昂明不在乎荷尔克夫政府强加在他身上的『罪孽』，也不需要荷尔克夫为他荣膺的勋章。
    因为李昂明心里永远有一个他自己认可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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