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铁甲咒转化案例
    离开弗立维教授的教室，卡伦沿著楼梯和走廊走向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办公室。
    抵达后，卡伦抬手叩响门环，沉闷的“篤篤”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进来。”门內传来低沉平稳的嗓音，门锁应声而开。
    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年羊皮纸、千燥的药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办公室內光线幽暗，几盏悬浮的铜质提灯散发著稳定的暖黄光芒。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占据中央，卡斯托教授坐在书桌后。
    “教授。”卡伦恭敬地问候，反手轻轻带上门。
    卡斯托抬起头，目光落在卡伦身上。“假期过得如何？”他示意卡伦在对面的高背扶手椅坐下。
    “很充实，教授。谢谢您的关心。”卡伦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刺目的诅咒痕跡他压下心头的情绪。
    接著从隨身的龙皮小包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盒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没被捲轴覆盖的角落。“这是我妈妈烤的饼乾，教授。”
    卡斯托的目光在饼乾盒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頜首。“代我向霍索恩夫人致谢。”
    他没有去动饼乾盒。视线重新投向卡伦。“那么，我送你的圣诞礼物，『赫尔墨斯之触』，假期里可曾研究过？”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卡伦坐直身体，坦诚地回答：“碍於家里的环境，我只是简单的观察了它的结构，活性如尼文构成的能量迴路，如同活著的星辰轨跡。动態平衡却又蕴含著毁灭性的爆发力。”
    然后卡伦又微微眉。“但核心区域——被一种极其复杂、多重嵌套的魔力锁重重包裹。远超我现阶段的理解。”
    卡斯托缓缓頜首，“你的谨慎是对的，卡伦。”
    接著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跳动的阴影。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赫尔墨斯之触並非寻常链金造物。它拥有对魔力本源的强制干预之力。能够製造出一个『偽魔力真空领域。让身处其中的巫师变成一个麻瓜，无法使用魔法。”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这份力量，既是倚仗，也是伽锁。在你没有真正理解它、驯服它、绝不要轻易对它进行深入研究。那无异於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你的首要任务，是打牢根基。我將它交给你也不是为了让你现在就研究，更多的是给你一份在危险时刻能够倚仗的力量。”
    卡伦手心微微沁出冷汗，肃然点头：“我明白，教授。在您认为我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再尝试触碰核心。”
    卡伦又想起自己早先送出的圣诞礼物。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教授的左腕。“教授，那个腕环假期里您试用了吗？是否有一点点效果？”他问得有些迟疑。
    卡斯托的目光也落到自己手腕上。他抬起左手。银环在灯光下泛著清冷的微光。
    “效果实际上很微弱，”卡斯托评价道，语气里透漏出高兴：“但確实存在，那份灼痛-被一丝清凉压制了少许。”
    他抬眼看向卡伦。“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我能看出你耗费了相当的心力去研究那些古老的缓痛魔文，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能帮到您一点，那就好。您已经帮助了我太多。”他真心实意地说。
    办公室內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
    “那么，”卡斯托教授靠回椅背。“除了研究我给你的'小麻烦和那个腕环，假期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收穫？”
    提到这个，卡伦眼中立刻燃起热切的光芒。他从龙皮包里拿出那只改造过的手錶，递了过去。“教授，您看看这个。假期里我参照一本《麻瓜玩意改造指南》，尝试製作了一个小玩意儿。”
    卡斯托教授接过手錶。打开表壳，手指轻轻拂过表壳上蚀刻的魔文迴路。他灰色的眼晴锐利地扫过錶盘和內部的微型符文阵列。
    “將圣芒戈医院常用的初级体徵检测咒的魔力模型，固化、微缩之后，转化为可视化的符文阵列。”他缓缓道出关键，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然后巧妙地嫁接到麻瓜计时器的物理结构上。思路清晰，执行也相当到位。”他抬起眼。“效果如何？”
    卡伦精神一振：“能快速扫描佩戴者体表浅层状態。识別並显示擦伤、轻微伤、小范围炎症、以及魔力场的轻微波动异常等，精度尚可。”
    “但局限性也很明显，对深层组织损伤、內臟问题，它就无能为力了。”
    “一个非常扎实且富有启发性的起点，卡伦。”卡斯托教授將手錶递还给卡伦。
    “將无形的魔咒效果转化为直观的、物理性的反馈，这正是高阶链金术应用的核心精髓之一。
    看来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颇有天赋的链金术土。”接著他话锋一转。“我想你应该不是光想给我看这个吧？”
    “是的，教授！”卡伦的心跳加快。“这个检测手錶的成功给了我新的灵感！”
    “既然检测咒的魔力模型可以成功固化並可视化，那么理论上，铁甲咒（protego）这类防御性咒语的魔力模型，是否也能通过类似的方式转化、固化，並赋予触发机制？”
    他的思路清晰起来。语速变快，带著热情：“我想尝试製作一个防护道具原型，同样集成在一块手錶大小的载体上。”
    “核心功能是：能在佩戴者遭受突如其来的物理衝击或魔法能量衝击时，能够快速地、瞬间激发一个微型的、一次性的铁甲咒护盾！不需要念咒，不需要魔杖，甚至不需要提前感知危险！”
    卡伦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当然不如完整的自主防御系统强大。但它是一个明確的、可验证的关键性步骤！而且具有相当高的实用性。”
    卡斯托教授静静地听著，手指无意识地摩著左腕上的秘银腕环。
    “一个非常具有可行性的方向，卡伦。”他缓缓开口。“將即时性的魔法防护固化於日常物品之中。赋予其被动触发的'本能』。这確实是链金术实战应用的重要分支。”
    他灰色的眼眸中锐光一闪。“真实之眼·赋予你的，是对魔力流动无与伦比的洞察力。这將是你优化符文阵列、提高触发效率、增强护盾稳定性的最大依仗。你的天赋，似乎天生就为探索这条道路而生。”
    得到卡斯托教授的认可，卡伦感到强烈的振奋。
    “不过，”卡斯托教授的语气陡然转厉。“从理论构想到实践验证，从检测咒到防御咒，难度跨越巨大，如同天堑。铁甲咒的魔力模型复杂度远超检测咒。它对载体强度、魔力通量承载能力、
    能量爆发稳定性要求，都呈几何级数上升。”
    “一个符文刻蚀的角度偏差，一次微小的魔力流衝突-轻则道具报废，重则引发剧烈反噬甚至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盲目乐观，你需要借鑑一下別的道具，卡伦。”卡斯托教授站起身。
    他走向办公室一侧被厚重深绿色惟慢完全遮挡的墙壁，
    “需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尤其是需要深刻理解他们失败的教训。那往往比成功的经验更为宝贵。”
    他的魔杖轻挥，帷慢无声地向两边滑去。露出后面一整面墙的嵌入式陈列架。
    架子上摆放著数十件形態各异的物品：有的黯淡无光，布满裂纹；有的闪烁著不稳定的危险光芒；还有几件则被扭曲的魔法力场禁著。
    卡斯托的目光扫过这些链金遗物，他的魔杖尖端轻点三下。三件物品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卡伦面前。
    第一件，是一枚边缘焦黑、布满蛛网裂纹的古旧青铜护符，形状如蜷缩的叶子。
    “这是一件许久之前的作品，试图固化盔甲护身的简化模型。理论计算完美。符文设计无可挑剔。”
    “但他低估了咒语瞬间激发时產生的魔力过载对载体材料的衝击。选用的青铜强度不足。在第三次成功触发后，护符碎裂。飞溅的碎片重伤了佩戴者。”
    第二件，是一个镶嵌著黯淡裂开的红宝石的银质手鐲。红宝石內部仿佛有凝固的黑色絮状物在蠕动。
    “固化了一个障碍重重咒语的变种模型，本意是迟滯攻击速度。”
    “失败在於符文迴路设计存在致命缺陷，魔力流在宝石节点內部形成无法消散的涡旋。”
    “佩戴者不仅未获保护，最终死於宝石魔力膨胀的魔法爆炸之中。”
    第三件，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哑光黑色金属打造的臂鎧式护腕。表面刻满了流动银色微光的复杂符文。散发著沉稳坚固的气息。
    “近代一位匿名链金大师的作品。成功將基础铁甲咒固化，实现可靠被动触发。”卡斯托的语气带上推崇。
    “核心突破有两点：一是符文阵列採用独特的嵌套分流结构。在衝击能量抵达核心前，將其分散到多个次级迴路缓衝承载。极大减轻了核心节点的瞬间压力。”
    “二是选用了陨铁和秘银作为载体，这两种材料的结合对衝击能量的吸收和分散能力堪称完美。”
    他虚点著臂鎧上流淌的银色纹路。“仔细观察这里，符文转折处的圆润过渡，魔力节点间精心设计的能量缓衝区域这些细节才是精华。这件作品的符文结构理念和能量疏导机制，对你的设计极具启发性和参考价值。”
    卡伦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凝视著眼前的三件链金造物。尤其是那件黑色臂鎧。他清晰地“看”到魔力如何被精妙分流、导入缓衝积蓄。
    “確实精妙绝伦！”卡伦忍不住低声讚嘆，沉浸在魔力流动的世界里。
    卡斯托教授看著卡伦专注到近乎痴迷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丝。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没有打扰，直到卡伦眼中的微光平息，呼吸平稳，才缓缓开口：“材料学、符文结构学、能量动力学这些是链金术永恆的基石。
    他魔杖再次轻点。陈列架上几本封面烙印危险符號、厚重如砖的笔记飞了出来。落在卡伦手边的桌面上。“这些样本，连同详尽的失败记录和研究笔记，你可以带回去仔细研究。”
    “记住，卡伦，”他的灰色眼眸变得深邃。“在链金术道路上，失败本身並不可怕，它甚至是进步的阶梯。真正可怕的是，在失败中看不到教训。或者在偶然的成功中盲目自大，看不到隱患。”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左腕的秘银腕环。又落到卡伦胸口。“你拥有超越常人的天赋和能洞悉魔力本质的眼睛。这让你能走得更快，看得更远。但也正因如此，你未来面临的诱惑和致命危险，会比任何人都巨大。”
    “脚踏实地，心存敬畏一一对知识，更对力量本身。这是我作为你的导师，对你唯一也是最重要的要求。”
    卡伦郑重地收起那几本沉甸甸的笔记。“我记住了，教授。”他肃然应道。“绝不会辜负您的教导和期望。”
    卡斯托教授微微頜首。目光掠过办公室高窗。“时间不早了。带著这些回去研读、思考。关於铁甲咒防护道具的构想，不必急於求成，先把这些失败的教训和成功案例的精髓消化透彻。”
    “是，教授。”卡伦小心地將笔记收入龙皮包。
    卡斯托教授挥了挥手。卡伦起身，走到橡木门前，手搭在冰冷的黄铜门把上。
    就在他准备拧动时，身后再次传来那低沉熟悉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度：“那个腕环，真的很不错，谢谢你的礼物，卡伦！”
    卡伦轻轻应了一声“谢谢教授”。然后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走廊里已经点起了火把，卡伦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微凉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