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那就没办法了。”小西嘟囔，“什么时候走？”
    “今晚。”小东答。
    “居然一下子就变欢送会了，我还说你为什么突然要走中……来来来，我们再撸一盘！”
    其实小东一直走中，不过小西借机转移话题的目的大家都看出来了，便遂了他的意思又开始玩游戏。
    “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会被街上那些大妈说三道四了。”游戏中，小南吐出这一句。
    “我去你啊，懂不懂看气氛？”小西朝小南扔去一颗硬币，硬币在空中化为一道电磁炮，只可惜还没到达目标就被莫名的火焰燃尽。
    “我哪里说错了，这是好事！”小南不忿，“你知道那些大妈有多烦吗？不跳舞的时候整天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飞船……妈的，老子死宅一个，都没有！没错，我有钱！但我买道具买手办买充气娃娃都不会买飞船，说到底我不会出门！可这就是不能吼出来，只能陪笑，你知道有多憋闷吗？”说到最后，小南那个心酸。
    “不过是被大妈说两句，摆什么被人睡过的臭脸。”小西喝一口可乐，愁眉苦脸的模样好似手中拿着的是苦茶，“你知道在家里也被人烦的痛苦吗？你知道连续不断的相亲，然而妹子一听我是宅就跑掉的苦闷吗？”
    “比得上我？”小北不甘落后，“你知道老板的要求有多么该死吗？整天就只知道让我加班加班，还只给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一有点小错就破口大骂……妈的，我不干了，瞧你能把我怎样！”
    “你们真是窝囊。”岳非插嘴。
    “你给我闭嘴！”小西白了一眼最没资格说话的某人，“谁不知道用自己的钱比较有本事，但谁又愿意被逼！我已经决定了，要把兴趣变成工作，我要做游戏主播！娶漂亮的女粉丝！”
    此时正好又开一局，众人默默地看了小西的黄铜框一眼。
    “看什么看，只要苦练，我肯定能变强，再不济，我还能走搞笑路线……“
    “还是创业好，不用看别人脸色，我的偶像是马家！“小北望着南方，一脸憧憬。
    “学马家的人多了去，又有什么人真的成功了？”小南摇头，取出三颗骰子，“几率当然是有，但好比只有一次机会，却要掷出三个六，你能做到吗？”
    小北接过骰子，犹豫了一下：“能用魔法吗？”
    “那你还不如出仕。”小南笑。
    “不要，上面始终有个天。”小北放下骰子摇头。
    “玩游戏吧。”小东淡淡道，但他越是这副态度，岳非就越不爽。
    岳非还记得，以前小东是他们之间最有志气的一个，鄙视创业、吃利息、炒股……专注啃老，不是父母的钱不花，没必要的钱不花。日常生活除了打机，就是画画。
    没错，画画。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学习画画了，家里不给学，他就去网上找教程，临摹各个名家的画来提高技术，还会坐在郊外望着山水发呆。岳非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绘画水平已经堪称大师。去年岳江红寿辰，岳非想不到送什么，从他那里要了一幅描绘开封城面貌的画去送给父亲。父亲的眼光很高，结果那画现在还挂在大堂，有专人负责每天维护。
    按理说，小东光凭这一手艺就可以名动天下，赚大把的钱。但他没这么做。
    “你在画什么？”有次，岳非问。
    “阿莉。”小东脸上很是兴奋。
    阿莉是撸哇撸里的一个角色。没错，他喜欢对已有的艺术作品进行二次创作，都是以不盈利为目的创作出来的。
    “这不能赚钱吧？”
    “我就没打算用来赚钱。”
    “那画来干什么，你辛辛苦苦学绘画，难道就是为了画这些？”
    “这是兴趣，是爱。”
    小东说的话岳非没搞懂，没搞懂的还有小东家人和街上的大妈，他们不知道小东为什么宁愿啃老都要不务正业。
    小东是这么回答的。
    “工作的话，不就没时间去画画了吗？”
    “去做专业画师不就好了吗？”
    “……兴趣是不能作为职业的，无论你有意无意，为了谋生，你都会渐渐变得功利。”
    “有道理，但这样实在太浪费了，你画得那么好。”岳非嘟囔，“既然不想赚钱，为什么还要发到网上？”
    “名利名利，我不为利肯定为的名，被人膜拜可是很爽快的事。别急着鄙视，他们会夸奖我，是因为我画得好，我受之无愧。”小东眉宇间带着一丝骄傲。
    作为一个和名声没什么关系的人，岳非意外很了解他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名气是好东西啊，人都是要自我满足的……那为什么不画些山水画，二次创作登不了大堂啊。”
    “我不爱画那些，我也不想登什么大堂，我只想让我喜欢的观众为我喝彩。”
    “混个宅圈还说得那么有骨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人物。”岳非笑了。
    “我的确不如那些英雄人物，毕竟我怕累怕苦……不过你要什么画尽管向我提，我绝对会帮你画出来，拿去卖也没关系。”
    “我家有钱有势，犯不着卖你的画。”岳非摆手示意他放心。
    小东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是在眺望远方的云朵：“天有不测之风云，谁又能保证自己一世富贵？”
    回忆到此终结。再想起小东刚才说的话，岳非放下双手。
    “你以后还有空画画吗？”
    大家都停下手来。
    “不知道。”小东淡淡一笑，嘴角透着说不尽的无奈。
    “继续继续。”小西笑道，“都团灭了……”
    “为什么你要回去？”岳非仍沉着脸，“叫别人代替你父亲不就好了吗？子承父业？太蠢了吧，都什么时代了。”
    “叫我回去的是母亲，我父亲的打算是硬撑。”小东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爱听人劝，但劝的人如果是我的话……”
    “岳非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小南连忙把矛头转向某人。
    “要你管！”
    “我明白了，这家伙打算在女票面前装！”小西想起坐在后面的两女。
    “早说嘛，我们会配合你的。”小北拍了拍岳非的肩膀。
    岳非黑着脸不说话，这盘又输掉后，他站起来。
    “不玩了。”
    说完就走，没人挽留，见心兰也不动，燕雅留下召唤鸟追了出去。
    “我也是时候走了，大家以后有机会再见。”小东起身朝四人拱手。
    “走吧走吧，看着就不爽。”小西灌了一口可乐，“还是宅在家里吃薯片喝饮料舒服。”
    “混不下去想要通过炒股来改变命运时，尽管来问我。”小南笑道。
    “再见。”小北挥手。
    “谢谢。”
    小东走了，余下三人见队伍凑不齐，也打算散去。
    “宅不了一辈子的。”心兰这时蹦出一句话来。
    “谁不知道。”小西清楚她是在回自己的话，“能混先混着，混得一天是一天，快乐的日子从不嫌少，真男人从不看前路荆棘。”
    “我可不是逃避。”见心兰张嘴准备说话，小西慌忙补充了一句，尽管是岳非带来的女票，但他未尝没有机会，至少不能给别人一个坏印象，“我的梦想很远大，要当一流主播，娶电竞女神。”
    “还有没有志气？话说那些也能叫女神？不过是出来卖的货。”小南挖苦。
    “人家就是卖也不会看上你！”小西咬牙切齿，仿佛珍贵的玻璃工艺品被人敲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有女人问你家世，你就会转身逃跑！”
    “我那是讨厌势利的女人！你又有什么了不起，见面就和别人说自己是宅，把别人吓跑！”
    “我那是在筛选同好的妹子，门当户对懂不懂？”
    “都别吵了。”小北劝架，“女人有什么好，还是一起玩游……”
    “滚，回去看你的摔跤片！”两人异口同声喝退他。
    “我只是热爱锻炼身体。”小北悻悻而退，在角落边拿出板砖通讯石，点开里面某个软件，“还是小铃好，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好啊，亲爱的！”通讯石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心兰走到小北身边，吓得他赶紧把通讯石收起来，紧张又慌张。
    “我什么都没干！”
    “心兰殿下，对不起。”小南停止和小西的无谓争吵，来到两人之间，“怎么说呢，小北他以前的上司是个恶婆娘……”
    “女性恐惧症？”
    “轻微而已。”
    “没事，我原本是个男生。”
    “……”
    两人沉默，心兰也不在意，朝他们张开手掌，赫然是刚才的三颗骰子。
    “我要掷了。”心兰轻轻朝桌上一掷，“什么都不干光坐着，几率只会是零，人生和魔法不一样，不只有因果，哪怕失败，我们也会有许多收获，比如勇气和经验。”
    骰子停下来，三个六。
    “卧槽，开挂？”小西惊呆了。
    “我没用魔法，但只要预先掌握相应的技巧，丢出自己想要的数并不是难事，这就好比——”心兰望着小北，“你的计划。”
    小北的惊恐弱了许多，他看着心兰柔和的眼睛：“可我什么都没写。”
    “自信点，至少你有计划，而不是空凭一句口号。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崇拜成功人士，那就不要光看他成功的光鲜，而要看他是如何成功的，然后量身打造自己的计划。”
    “我能做到吗？”
    “只要肯努力，加油。”
    “够了，再说这家伙就要飘飘然了，他只是一个对着虚拟人物用纸巾的光棍！”小西发动了道破技能，“我就不同了，成为出色的主播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劫，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怎样？我厉害吧！”说着他把脸凑到心兰面前。心兰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这好像是在求夸奖。
    “愚蠢！”小南一手把小西的头压下，一手掩面，朝着心兰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心兰殿下你知道我有多惨吗？那些绿茶一个个都是为了金钱才接近我，我实在太苦逼了，安慰一下我吧！”
    “南宫大哥你回江陵不就好了吗？我记得你好像有个未婚妻。”心兰道。
    小南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我绝不回去，你知道那女人有多么恶心……“
    “我靠，你这家伙原来是奸细！”小西大吼，叫起小北把他拖到角落去。
    “姐姐大人，他们是什么人？”肩上传来燕雅有些疑惑的声音。
    “他们是和杨宇哥同一时代的英杰。”
    “被打败了所以消沉？”
    燕雅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杨宇光芒太盛，以至于他之下，人们只记得墨赤眉、秦穹、剑侠……岳云飞勉强也算，至于其他人，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天才都是自傲的，碰到这样的遭遇，很容易就会被打击得心灰意冷。
    “不，他们只是想过自己期盼的生活。”
    见他们一时闹不完，心兰先行告别离去。等她离开，三人停下来，小西则是大大吁了口气。
    “呼，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你那是什么传闻，我看的都在夸奖心兰殿下。”小南不屑。
    “吹吧，你一开始就没相信。”
    “三次元好可怕。”小北愣神，然后傻笑了下。
    “一点鼓励就飞上天，没出息的夯货！”小南和小西一起鄙视。
    “说得好像你们不是……”小北恍惚过来，回以白眼。
    ……
    ……
    “心兰学妹，你是来帮小非治病的吧？”
    出到外面没走多远，心兰便见到小东迎上来。
    他们都从网上了解过心兰的相关信息，不过和另外几人不同，小东更关注她的一些经历——哪怕比赛中用剑冲锋陷阵，仍然不忘使用治疗师技能；哪怕剑术更出色，名义上依旧是治疗师。
    莫名的，小东联想到了自己。
    “治疗是你的爱好吧？”得到心兰的肯定，他又问。
    “不是爱好，成为治疗师是我的目标。”心兰回答。
    “理想啊，了不起。”小东感慨。
    在他看来，爱好和理想是不同的东西，为了理想，人可以不拘泥那么多，甚至可以奋不顾身，但他没有什么理想，只有倾尽心思去追求的爱好。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心兰明白过来。
    “没这回事，是我太过多愁善感了。”小东浅笑，“那么，我能问下你打算怎样治疗小非吗？”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治疗比较好？”心兰把问题甩了回来。
    小东没有任何迟疑——
    “我希望你能消灭岳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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