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王二!果然是你!
第127章 王二!果然是你!
元宵节过后,燕京大学的校园又重新热闹起来。
春上柳梢,未名湖畔再次布满了大声背诵英语的学生,乌压压的人群朝著自习教室和食堂衝刺的场景重新上演,校园里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刘俊今天跟同学一起出门买书去了。
作为燕京大学的学子,去一趟王府井新华书店可以说是不远万里,三个同学在新华书店流连忘返,最后才带著两本杂誌和一本英文诗集回了燕京大学。
从公交站下了车,三人嘻嘻哈哈聊著天往里走,到了离宿舍不远处的布告栏,三人中的瘦高个忽然停住了脚步。
“刘俊!刘俊!看!选修课!”
刘俊闻言,赶忙凑到布告栏去。如今学校开选修课很少,大多数教师都只开本职课程,而算算学分,选修课也低得可怜。
不过求知若渴的学生们依旧是趋之若鶩。
而在布告栏上贴出来的选修课,一般都是第一年开设。
凑过去一看,另外一个眼镜男同学忽然失望了,“中文系的选修课啊。”
他们都是英语系的学生,报中文系的选修课,不是不行,多少有点不务正业的意思。
刘俊却看得格外认真。
红通通的纸上,墨跡淋漓,写著选修课程四个字。
瘦高个凑到跟前,乾脆念了起来。
“今有我校中文系青年教师刘培文,於本学年开设创意写作选修课程,各院系学生皆可报名,
仅限二十人,限大二及以上—-刘俊,这个好啊,你不是喜一一”
说到一半,扭头看向刘俊,却只见到一个身影狂奔远去。
“他这是去哪了?”眼镜男望著他远去的身影,喃喃问道。
“系部吧?”瘦高个伸手指了指布告栏上写的报名地址。
中文系在五院。刘俊上气不接下气地衝到系部办公室的时候,前面早就围满了人。还有老师叫著“排队!排队!”
刘俊运气不错,他排在办公室外面不远的位置,数了数前面的人数,他有些志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二十人之內。
不过大多数人並不打算走,而是照样排起队来。
上课嘛,就算不能选上,没学分旁听也不错,先进去混张课表!
看著前面的人一个个减少,刘俊的心里渐渐升起希望。
他虽然是英文系的学生,但热爱文学、特別喜欢诗歌,眼前这门课,居然是教人如何写作,那简直是正中他的下怀。
最关键的是,这个开课的人可是刘培文啊!
前年文学社的读书分享会,他跟嘍囉一样站在后面,而台上的青年温文尔雅,讲课犀利。
如今他已经大三,偷偷摸摸写诗,也只是跟自己那个小自己一岁却已经毕业一年多的“师哥”廝混,自娱自乐。
冥冥之中,他觉得今天这节选修课就是指引自己方向的那颗星。
“老师,二十个人,能排到我吗?”他前面有人问道。
排课的老师抬眼一看,“能啊,你是第十八!”
此话一出,后面的人马上躁动起来。
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刘俊之觉得自己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数一数,十八、十九、二十-自己居然是二十一?
差之毫厘的大起大落,让他瞬间沮丧起来,
不行就去旁听!他劝慰著自己,坚持排著队。
到了前面第二十位的幸运儿,刘俊弯腰往前凑著,试图先瞅一眼课表。
只听前面的同学抱怨道:“啊?一节课,三个小时?”
“对!报不报?不报想旁听的,拿张课表走吧。”老师倒是挺淡定,看来这哥们也不是头一个抱怨的。
前面这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泄了气,拿了张课表走了。
刘俊只觉得忽然有一束光打到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一个宏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迴响著“you
arethechosenone!“
“同学!同学!报吗?”
“哦!我看看要求!”刘俊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回过神来,拿起课表来看。
总结起来,一共是三点。
1.除了第一节课,上课地点不固定,每周指定时间在未名湖畔集合,然后跟隨教师行动。
2.每节课时长约为三个小时。
3.本课程每学期共10节课,修满10节课,考核通过,可得1个学分。
怪不得前面那哥们不报了呢,刘俊思索著。10节课,每节课三个小时,一个学期就是30个课时的量,但是只给一个学分,这在选修课程里都算是性价比最低的。
而上课地点不固定、时长不固定这件事儿,更是能劝退一大批人。
“报吗?”排课的老师催促道,“报的话填表。”
“填填填!马上填!”刘俊好不犹豫的落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星期一下午,刘培文准时出现在了五院的一个小教室。
走进教室的时候,他嚇了一跳。
说好的一节课二十个人,如今教室里差不多挤了足足四十个人。
打上课铃的时候,还有人往里凑,刘培文只得安排同学把前后门先关上。
抽出教务给他的学生名单,他清了清嗓,开始点名。
点完名之后,看著几十双望向他的眼晴,刘培文捏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课程是创意写作,作为今天第一节课的第一个环节,请大家给自己起一个笔名,笔名起好之后,我在课堂上不会再叫大家本名,以后点名也是用笔名来。”
“我的笔名是我的本名,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5分钟之后,叫到名字的同学请上来写下自己的笔名,然后介绍一下自己的笔名。”
课堂里顿时喧譁起来。
10分钟之后,刘培文敲了敲黑板。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第一个,白高兴—
同学们一个个上去发言,不时有充满巧思或诗意的笔名贏得同学们的喝彩。
“下一个,刘俊!”
刘俊赶紧站起身来,迈步走上讲台。
拿过粉笔,他伸手写下兮川两个字。
“我喜欢诗歌,中国的、外国的,我觉得楚辞里的兮,特別能代表诗歌的韵味;
“我喜欢旷野,广大的、晴朗的!我觉得一马平川的大地,才是浪漫的远方!”
他激动的讲述完自己的想法,隨后在同学们的鼓掌声中坐下。
不一会儿,黑板上已经满布大大小小的名字。
刘培文再次站到讲台中央。
“刚才我听有同学上来介绍的时候说,希望可以通过这个课程成为一流的作家,首先我要给他道个歉,我自己都不是。”
学生们鬨笑起来。
“其次,有很多同学可能好奇为什么写作要从笔名开始?
“因为在我看来,人有三次出生,第一次是肉体的出生,代表著生命的觉醒;第二次是精神的出生,代表著自我的觉醒;第三次是信仰的出生,代表著追求的觉醒。
“你们觉得,自己现在是第几次出生?
“而赋予自己一个笔名,是我们文学创作路上的第一步,也是很多人第三次出生的开始。”
说罢,刘培文笑著说:“创意写作是一个枯燥、艰难、痛苦的过程。
“这个过程跟生孩子很像:我们在內心中小心孕育著自己的灵感,不断地编织,为它结成厚厚的茧,等待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
“只可惜,破茧而出的不一定是蝴蝶,也有可能只是扑棱蛾子。”
不少学生都被刘培文的比喻逗乐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学期里,我们要跋山涉水,要餐风饮露,也要走进天上人间—”
刘培文一合手,“总之,这是自由的课,自由到我可能不会直接教你们任何技巧、方法。”
说罢,他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衝动。”
“衝动,是一切的开始,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请你们回顾、思考、找寻自己心里的那份儿衝动,然后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回到这里分享衝动的诞生。”
说罢,刘培文拉开凳子,坐在了讲台上。
台下的学生们面面相,什么情况,上课还带课外活动的?一个半小时?都够看场电影了!
而不少本来打算来蹭课的学生不明所以,乾脆离开了。
加上听了刘培文的话,开始出门寻找“衝动”的学生们,教室里一下子空旷起来,只留下小猫三两只苦思冥想。
刘培文乐得清閒,打算直接从包里摸出一本杂誌来看。
反正是选修课,你就说我上没上吧!
只可惜他的摸鱼计划接著就被打断了。
“劳驾,您是刘培文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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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这个从教室后排凑过来的男人,刘培文一脸困惑。
他仿佛听到了前世的那句“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碘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习惯性確认。”
他这一笑,刘培文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上下打量一番:这过的服装,过长的油腻头髮,黑的面孔上隨意搭配的五官,偶尔还有疙瘩出没,咧开嘴之后愈发丑陋的容顏,对味儿了!是那个人没错。
“你不是燕大的学生吧?”刘培文问道男人也不意外,毕竟他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学生。
“我是人大一分校的青年教师,我叫王晓波。”
王二!果然是你!
“你今天这是?”
“实不相瞒啊!我是来取经的!”王晓波有点不好意思,只可惜他起来,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愈发丑陋。
“取经?”
“我今年年初啊,本来是想出家的。”王晓波介绍道。
“啊?为什么?”
刘培文没想到自己记忆里写出《黄金时代》的王二,居然还出过家?不是有老婆吗?
“老婆出国留学了,我一个人苦哇!”
王晓波感嘆。
“前两天过年的时候,忽然觉得一一他妈的,四大皆空!儿女情长有什么用?不如断个乾净!
“我这人说到做到,我接著就给佛教协会的会长赵普初先生写了封信,我插过队、能吃苦,坚决要求组织上考虑我出家的事儿!还求他打听出家的手续只可惜,至今没收到回信。”
刘培文直给干沉默了。
还回信?你这欲求不满的劲儿都快从信纸里溢出来了!
跟和尚说想老婆,可真有你的!
“然后呢,找我取什么经啊?”他开口问道,觉得嗓子有点干。
“当然是取『西”经啊!”
王晓波一脸渴求,甚至掏出了笔记本。
“別的没什么,求您给我指条明路,怎么样才能偷渡到米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