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茅盾文学奖得主
第185章 茅盾文学奖得主
1985年12月26日,星期一。
今天是茅盾文学奖举行授奖仪式的日子。
与刘培文参加过的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的颁奖典礼不同,这次的授奖仪式明显要庄重得多。
单论名字,颁奖、授奖,一字之差,感受就不一样。
再论会场,都是在大会堂,这次不知道大了多少。
如果硬要说与中篇小说奖的颁奖典礼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每次颁奖,都像是一场文学圈子的內部聚会,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学者匯聚一堂,谈论著与文学相关的一切。
而作为如今全国唯一的以作家名称命名的奖项,茅盾文学奖的授奖仪式的参与者还不仅仅是文学圈子的人,更多的文艺界人士都加入其中,比如刘培文刚进来就跟於適之打了个招呼,不远处还站著王扶临。
环顾巨大的会场,看著摆放的桌椅,刘培文估摸著,这一次足有六七百人参会。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会”了。
作为茅盾文学奖的第二届授奖仪式,文协的重视程度非常之高。
其中一个標誌就是获奖者之一的刘培文就不像之前优秀中篇小说奖颁奖的时候可以自由活动了。
今天的他全程由王濛陪同,少了很多跟台下的熟人们聊天的机会,直到准备登台之前,才跟同为获奖人的刘昕武、章洁打了个招呼。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简单聊了几句,就已经到了授奖的环节。
三人依次登台,由巴老颁发获奖证书,然后是文化部门的领导授奖。
终於等到仪式完毕,三人依次发表感言,隨后下台,大会宣告结束。
会后,章洁拽看俩人去找巴老一起合影。
巴老看著三人,夸讚道:“你们几个的作品我都看了,我负责任地说,比第一届的一些作品要好不少啊!”
说罢,他又扭头望向刘培文:“特別是你的《1942》,不仅作品优秀,还通过作品弥合了一些文学爭论,用心良苦啊!”
最后他又勉励三人:“再接再厉!”
章洁笑道:“嗨,您说这个,我看我跟刘昕武都悬了,也就是培文,这么年轻,说不得还能多拿两次,就跟他的中篇似的!”
刘培文却知道,在前世,章洁才是那个唯一两次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人。
“可不是嘛,”刘昕武眯著眼,“昨天我还在看这一期的当代,《霸王別姬》让人难忘啊!”
“不疯魔,不成活嘛!”巴老笑道,“我也刚看完!写的还是很大胆的!”
得到了巴老的讚许,三人合完影后一起离开。
此时大厅里已经不见人影。
“走啊!一块儿吃饭去!姐姐请你们!”章洁说道,“我知道有个东北菜馆,味道挺正。”
坐上刘培文的车,章洁坐在副驾驶指路。
“你这小子也太厉害了!”章洁喷喷称奇,“一个作家,居然比那些大老板都赚钱,
原来我听说他们都叫你刘百万,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坐在车上才觉得真是不一样。”
七拐八扭到了一个小巷外,章洁带著两人进去。
“老板,照旧!”
—.好。
好大一会儿,几个菜端上来,
刘培文一看,!锅包肉、雪绵豆沙、溜肉段、地三鲜—-每一个菜都要油炸。
“好傢伙!你每次都点这几个菜?”
章洁点点头。
刘培文讚嘆道,“老板没跟你翻脸,看来你们关係真不错。”
“我可没少给他带酒!”
几人吃著菜,聊起了刘培文的《霸王別姬》。
“你这部小说厉害!”刘昕武讚嘆道,“昨天我碰见当代的老秦,他张嘴就问我最近发行量怎么样。我一听就知道这老小子著吹牛呢。”
“我说,第六期五十多万吧。他听完点点头,说他们这期首发就是一百万,而且现在已经在加印了。我就问他,加印多少?他就伸出手指头比了个1。”
“我当时觉得太厉害了,问他,加印一百万?老章当时看我那眼神,就好像地主老財看乡下的土包子,一脸嫌弃。”
“那他是什么意思?”章洁好奇道。
“他说——”刘昕武说起来就想笑,“我们一直在加印!就没停过。”
刘培文和章洁听得直乐。
刘昕武则是感嘆了一句:“这发行量,至少两百多万册啊!我们十月一样是双月刊,
一年的发行量也就三四百万,这个数量真是天文数字,连人民文学平常都达不到这个销量。”
“要我说,培文这篇小说的故事性太强了!”章洁瓣著手指头数著:“京剧文化、国讎家恨、同性爱情、人性扭曲时间跨度还这么大,內容之丰富,感情之复杂,任谁都抵抗不了这种作品。”
说到最后,章洁羡慕地一拍桌子,“这桌真该你来请啊!”
“那不行!”刘培文正嚼著锅包肉呢,赶忙摆手,“就我最小,怎么能让我请客呢?”
“说起年龄,”章洁好事儿地凑过头来,“培文你有对象没有,我还有个妹妹—”
“噗!”
喝茶的刘昕武直接喷了,“章姐,我记得你1937年生人吧?你妹妹?”
刘培文则是加速摆手,“有了有了、有对象了。”
“唉!可惜!”章洁犹自不甘心,“我那个小妹妹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今年刚进中戏,读大一,年轻漂亮著呢!真不用我给你介绍?”
“你就別添乱了!人感情好著呢!”刘昕武跟刘培文走得近,把他建晴园的事儿给章洁一讲,章洁这才放弃。
一顿饭吃完,把两人送回家,刘培文才回到恭俭胡同。
回到书房里,刘培文拿出当代留给他的样刊,一本本的签上名,然后是写信。
除了寄回老家的样刊,他还专门给刘培德留下的地址寄了一本,至於收不收得到,那就听天由命了。
在刘培文写信的时候,《霸王別姬》的热度,还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膨胀。
有的人看完感慨,有的人读完痛哭流涕,有的人则是破口大骂,一时间舆论风向变幻莫测。
同样变幻莫测的,还有昌平西环里的风。
一到了冬天,西北风打著旋得来,刮个没完没了,就连晚上也是鸣鸣咽咽,好像哭过了一整夜。
345路末班车摇摇晃晃开到终点站,海籽下了车,冒著风雪走回了家,回到自己的陋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你怎么才回来?”兮川跟罗一和已经在小桌子上摆了一锅燉得热腾腾的牛肉燉豆腐,此刻在馏馒头。
海籽的眼镜上已经是白蒙蒙的一片,他狠狠地了脚,又隨意拍了几下身上的积雪,这才回答道:“跑了三个书店买书,费了点时间。”
摘下眼镜,他揪著衣服下襟勉强擦了擦,终於看清了,才把书包放下,从里面郑重地掏出了几本书来。
“当代?”罗一和一眼瞟过去,就辨认出这书里的杂誌。
“对,就是买这个,耽误了时间。”海籽此刻依然有点冷,他搓了搓手,接过兮川递来的大碗,里面已经盛了汤菜。
指尖传来的热度让他觉得有些疼痛,但他此刻依旧兴奋。
“我在路上已经看完了三分之一,《霸王別姬》这个故事写得真好。”
“听当代的人说,一直在加印,就没停过,发行量早就过了二百万了。”罗一和感嘆道,“我们主编知道消息的时候,把於华叫到办公室聊了半个小时,於华被说得脑袋都快掉到肚子里了。”
“说他干嘛?”兮川不解。“他不是新来的编辑吗?
“他在鲁院进修的时候,导师就是刘培文啊!”罗一和看著兮川打趣道,“跟你算是同门师兄弟。”
“最关键的是,这篇小说你们可能想像不到,这是一篇习作!”
“习作?”海籽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於华说的,他说那时候他跟老师討论写作思路,刘培文提出来的一个思路,於华觉得自己写不了,刘培文就说:“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十天之后,作品就出来了。”
“十天—”海籽抱著碗,恍惚间忘了放下,直到手上烫得痛了才缓过神来。
“真是神了。”他喃喃道。
罗一和笑道:“听说於华最近正憋著给《霸王別姬》写评论呢,我准备也写一篇。”
“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霸王別姬》火了之后,很多杂誌对於小说的评论文章也有很大需求,不光是十月,就连人民文学、收穫、文艺报最近也都在约稿,这个稿费好赚!”
“还能这样?”兮川目瞪口呆,平日里埋头研究诗歌,偶尔写点文章也是关於诗歌评论的,从来没有了解过这种蹭流量热度的赛道。
“以前我也不懂,”罗一和解释说。
“我到了编辑部才发现,组稿的技巧很多,发稿的关键也有很多。有时候一个政策出来,忽然有人写了一篇相关的作品,哪怕品质差一些,通常也能发出去,就是因为有思想觉悟。
“所以庸俗一点说,想出名,最快的方式就是找清楚社会需要什么文章,你就去写,
保准容易发表,甚至容易获奖。你看看这次的茅奖,那个《沉重的翅膀》,就非常契合目前改开发展的社会趋势,这就容易受关注,销量、评论都会变多。”
“那像《霸王別姬》这种呢?”海籽对罗一和的庸俗文学论无甚兴趣,指著当代问道。
“这种就是全凭才华啊!”罗一和感慨,“刘培文这样的人,都不能说是文思如泉涌了,简直是文思如尿崩!十天半个月写出来的东西,別人一辈子都写不出来,这就是才华。”
正如罗一和所说,如今《霸王別姬》洛阳纸贵,点评《霸王別姬》的文章都鸡犬升天了。
而於华的这篇评论,也不出意外地成功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