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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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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那悬浮的、最终失去力量支撑叮叮噹噹落满一地的钢珠,证明著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竹观鱼看著凌清玄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知道师祖很强,但强到如此地步,轻描淡写间化解这等埋伏,意念动处,杀敌於无形……这已近乎神魔。
    “基金会的手笔。”他语气平淡,“结合了西洋机械力学与东瀛忍具技巧的小玩意儿,专门用来对付反应迅捷的武者。倒是……用了点心思。”
    他顿了顿,补充道,像是隨口指点。
    “观鱼,记住这种感觉。”
    “劲力並非只能附於拳脚,凝於兵器。”
    “神之所至,万物皆为延伸。”
    竹观鱼忍著剧痛,脑中反覆回放著刚才那钢珠凝固、反射的一幕。
    神之所至,万物皆为延伸……这与他自行领悟“玄玉手”时,那种压缩、凝练、掌控的感觉,似乎有某种共通之处,却又高妙了无数个层次。
    “是,师祖。”他低声应道,將这句话牢牢刻在心里。
    二人继续前行。
    天光微熹时,集市刚醒,早点摊子支起,热气腾腾,夹杂著乡民粗糲的吆喝声。
    赶早集的、挑担的、推独轮车的,形形色色的人流开始匯聚,给冰冷的清晨注入一丝混乱的生气。
    凌清玄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一个卖餛飩的摊子,找了张靠里、相对乾净的条凳坐下。
    “两碗餛飩。”他开口,声音温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了进去。
    竹观鱼踉蹌跟上,在他对面坐下。
    动作牵扯到伤处,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目光扫过周围。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乾瘦老头,应了一声,麻利地生火下餛飩。
    旁边桌是几个赶脚的苦力,呼嚕嚕喝著稀粥,大声谈论著昨夜里武当山方向的“动静”。
    更远处,几个穿著皱巴巴旧军服、挎著老套筒的士兵晃晃悠悠走过,眼神麻木。
    凌清玄拿起桌上粗糙的竹筷,用指尖轻轻摩挲著毛刺,目光落在集市上熙攘的人流,神情淡漠。
    竹观鱼注意到,师祖坐下后,他身周尺许范围內的空气,似乎凝滯了些,温度也悄然下降了一两度。
    並非刻意散发的寒气,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存在感体现,如同巨石投入水面,自然排开涟漪。
    餛飩端上来了,清汤寡水,飘著几点油星和葱。
    凌清玄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动作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饈美味。
    竹观鱼也拿起勺子,右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他改用左手,勉强舀起一个餛飩,送入口中。
    味同嚼蜡,吞咽时牵动內腑,又是一阵隱痛。
    但他知道必须补充体力,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吃著。
    “听说了吗?武当山上昨晚打死好多人!”隔壁桌的苦力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清晰传来。
    “枪声跟炒豆子似的,嚇人哩!”
    “说是闹妖怪了?大夏天的,后山那片林子都结冰了!”
    “屁的妖怪,是神仙打架!我二舅家的表侄当时就在山上当杂役,跑回来说,看到有个穿青衣服的,像个神仙,手一挥,那些拿枪的都冻成冰坨子了!”
    “吹牛吧……”
    “真的!还有人说,看到那神仙往咱们镇子这边来了!”
    话音戛然而止。
    那几个谈论的苦力,以及旁边几桌食客,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凌清玄和竹观鱼这边。
    凌清玄依旧吃著餛飩,恍若未闻。
    竹观鱼心头一紧。
    消息传得这么快?还是基金会的人已经撒开了网?
    他不动声色,继续低头吃餛飩,眼角的余光却锁定了那几个目光闪烁的食客。
    是普通的探子?还是基金会的耳目?
    凌清玄吃完最后一个餛飩,放下筷子,取出一块素白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走吧。”他起身,放了几枚铜钱在桌上。
    竹观鱼立刻跟上。
    他们抵达一条浑浊的小河边。
    一座简陋的木桥连通两岸,桥头不远处,有个早起的渔夫正蹲在泊在芦苇丛中的小船上整理渔网。
    水汽瀰漫,带著水腥气和泥土的味道。
    凌清玄踏上木桥,步伐未变。
    竹观鱼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那渔夫。
    那人低著头,似乎全神贯注於手中的活计,但竹观鱼敏锐地察觉到,在那顶破旧斗笠的遮掩下,对方的眼角余光正飞快地扫过自己二人,尤其是在自己染血破损的道袍和扭曲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就在凌观鱼踏上桥面的瞬间,一股极淡、却沁入骨髓的寒意,以凌清玄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范围不大,仅笼罩了木桥及周边数丈。
    竹观鱼因修炼《凝冰劲》,对此种寒意感知尤为清晰。
    那不是寻常的低气温,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冷”,仿佛能冻结生机,凝固思维。
    他体內的《凝冰劲》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加速流转。
    那渔夫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滯了一瞬。
    他整理渔网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仿佛突然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维持著那个蹲姿,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带出的白气都变得稀薄、缓慢。
    凌清玄恍若未觉,已快走到桥对面。
    竹观鱼经过那渔夫身边时,特意看了一眼。
    只见对方面容凝固,眼神空洞,皮肤表面覆盖著一层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霜,但伸手触碰,却又感觉不到明显的冰冷。
    诡异的是,他並未死亡,胸膛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只是生命活动被压制到了一个近乎停滯的程度。
    “师祖……”竹观鱼沙哑开口,声音因伤痛而乾涩。
    “一个眼线罢了。”凌清玄头也不回,声音平淡,“基金会撒出来的鬣狗,鼻子总是很灵。”
    他没有解释如何判断,也没有理会那渔夫后续会如何。
    竹观鱼不再多问,默默跟上。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路途,凌清玄並未选择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反而时常沿著官道边缘,或穿过规模不大的集镇。
    他似乎有意让竹观鱼,也让可能存在的观察者,看到他们的行踪。
    混跡於南来北往的人流中,竹观鱼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自然引人侧目。
    但他始终紧咬牙关,调动全部意志力对抗伤痛,努力维持著步伐的稳定,不让自己倒下,也不让距离拉远。
    凌清玄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青衫飘逸,不惹尘埃。
    然而,那无形的寒意领域,始终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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