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九月》和《十月》
第211章 《九月》和《十月》
这两年刘培文跟海籽见面的频率两只手数的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海籽送给刘培文一些抄写的诗稿,也並不求点评,只是简单的分享。
这次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別就是寄信的时候,海籽人在外地:这封信是从草原寄回来的。
【刘培文老师:
见字如唔。
8月的草原是寒冷的旷野,我在內蒙古追逐日落,试著做一名矮小的夸父。
小武终究不肯再见我,连同她的家人,甚至连辱骂都没有。
人在平坦的大地上,无法相信世上竟有难以逾越的山峰,我在这里看到了奇景,也看到了变化著的未来。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夜里,我写下了这首《九月》。思来想去,觉得最適合你,毕竟你也曾写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对於我的痛苦並不陌生。
海籽於草原】
看完了短短的信,刘培文一声以息。
正所谓得抑鬱症的人,大多是完美主义者。海籽这人非常专注、非常热情,而就是这样情感上特別纯粹的人,在爱而不得的时候往往容易走向极端。
信纸的下一页是那首诗。
【《九月》
目击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鸣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鸣咽泪水全无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
看完这首诗,刘培文掩卷长思,人生追求中的孤寂感与虚无感盈满了整首诗,结合信件上的內容,他分明能感受到海籽对於这个世界的深深的失望。
难忘爱情的他,哪怕跑到初恋的老家去,別说赏光了,连耳光都没有。
冷漠和无视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尖刀,如今它闪著寒光,把海籽的爱情杀死了。
刘培文忽然想起来,在他前世看到过的传记里,海籽今年的尾声就会第一次尝试自杀。
可这一次他能倖免於难吗?当一切都摆在眼前的时候,刘培文无法视而不见。
可是该怎么劝说一个人放下死的念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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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著手里的诗作,他站起身来,把叠起的稿纸放在胸前口袋,拿起吉他出了门。
百录音棚里空空荡荡,角落的盆栽地聋拉著叶子,不知多久没浇水了。
“你这真能挣钱?”刘培文好奇地问道。
“关你丫屁事?”正在看书的张晓伟有气无力地骂道。
“崔剑呢?”
“火了。”
“竇为呢?也火了?”
“上厕所了。”
“哦———”刘培文没话讲了,推门进了录音室。
张晓伟放下书直起身子,“你进去干嘛?练琴在外边就行。”
“我想录首歌。”
“两百。”
“你这——真能挣钱!”
刘培文要录的歌自然就是《九月》。这首歌在前世最早是张慧升谱曲,后来则是由盲人歌手周云鹏修改调整后,成为了传唱一时的佳作。
正所谓“词者臥轨死,曲者自縊亡,歌者双眼盲,听者独断肠。”就是这首歌的最佳詮释。
刘培文在录音室里弹奏出这首歌的吉他伴奏时,张晓伟撇著嘴点点头,等到刘培文开口唱,他才终於正色起来。
弹过一遍,张晓伟进去指点了他几个错误的地方,刘培文再次弹起,这次音乐的稳定性高了很多。
录完一遍,刘培文咂么咂么滋味,觉得少点东西。
“竇为!”他朝著在控制室里安静旁观的少年喊了一嗓子,“吹段笛子吧!”
竇为平静的脸上终於多了几分兴致,走进录音室,刘培文用口哨吹了一段,竇为心领神会吹奏起来,搭配著吉他声音,这味道挠一下就上来了。
俩人通力合作,半天的功夫,这首歌曲终於录製完毕。
“牛哇兄弟!”张晓伟来了精神,热络地拍拍刘培文的肩膀,“別人都说你写小说不用发表就能拿奖,我看你写歌也够绝的!”
不用发表刘培文沉默了,他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先把稿子发出去一部分,现在这传言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別的不聊,你觉得这首歌怎样?”
“好!真好”张晓伟伸出大拇指,“有点美国乡村民谣的味道,就一把吉他,曲调也不复杂,但是搭配上笛子之后简直神来之笔,再说你这词儿也真好喷喷!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这歌词怎么能想出来的?”
“这不是歌词。”
“那是什么?”
“诗。”
拿著两盘录好的磁带回了家,刘培文找了个厚纸袋放了进去,地址是昌平西环里海籽的陋居。
正打算拿胶水封口,刘培文忽然意识到,以海籽的经济水平和节俭程度,似乎不一定买得起单放机,於是乾脆把磁带塞进了自己的隨身听里,连同隨身听和耳机一起邮寄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首弹唱的歌曲对海籽能有多大的帮助,心中只能默默祈祷。
忙完了录歌的事儿,刘培文继续写《闯关东》,如今稿子內容已经写了一多半,字数也来到了三十万字。
写到深夜,刘培文又想起白天在百录音棚听到的传言。
看了看手里的稿子,他乾脆决定先发一部分。
只要稿子发出来,这种传言肯定就会消失了吧?
对於纯文学刊物来说,稿件连载一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內容太长,版面无法协调。
而刘培文这种,还没写完就打算连载的情况,其实並不多见。
哪怕像陆遥的《平凡的世界》那样,也是三部曲,並非是单纯的一本小说。
不过当刘培文拿著没写完的稿子来要求发表的时候,《十月》的编辑部依旧是瞬间沸腾。
“培文啊!你都不知道这两个月你的新书传得有多离谱”章仲厄有心给刘培文分享一下谈资,不过刘培文已经听得太多了,他赶忙摆摆手,“已经有人说我写小说不用发表就能拿奖了,嚇得我赶紧拿出来发表。”
眾人都笑了起来,不过眼里更多的都是对刘培文小说的好奇。
对大眾来说,一部没有写出来、甚至没名字的作品,能够得到广泛的传播,这样的情形简直不可思议。
像刘昕武、於华等几人,则是对小说充满了信心。
无他,早就去看了。
“你这部《闯关东》,可以说是半本东北近代史了,反正看之前我是不敢相信能有人通过一个个传奇故事,把时代与个人的命运描写的这么出色的。”章仲厄如是说。
“要不说是现实主义的巔峰之作呢!”於华得意洋洋地说道。
“难得的是把苦难的故事写得生动有趣啊!”刘昕武感慨道。
“当年我看《1942》,哭得撕心裂肺,觉得一个民族的苦难盖莫如是,现在我看《闯关东》,很少落泪,但是心里总能生出一股希望,跟看《1942》的那种室息感是截然不同的。”
几人聊起小说內容,於华说道:“老师,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鲜儿”,她可真惨啊!可是她越惨,我就越觉得写的真实、写得好。”
刘培文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要走出自己的路了!”
《闯关东》这一部作品,还没写到一半,就已经被各种作家交口称讚,到目前来说,
作品质量已经无需討论了。
现在唯一让《十月》的编辑们纠结的就是,究竟怎么连载。
“虽然还没写完,但是预估总字数应该不会超过六十万字,目前就是完成了一半多一点。”
刘昕武摇摇头,“三十万字,一期根本发不完,至少要分两期,你看陆遥的《平凡的世界》就是这个情况,按理说,十万字一期比较合適,毕竟还要给其他作品留空间。”
於华则是提出了更多疑问:“可是六十万字的规模,咱们难道连载六期?咱们可是双月刊啊,一年过去了才连载完,读者会骂娘吧?”
眾人都沉默了,一部纯文学小说连载一年,这已经超出了大部分编辑想像力的边界。
“我有个主意,”在一旁沉默中,章仲厄开口了。
“咱们给培文发增刊怎么样?”
刘培文有些疑惑,“发增刊?什么意思?”
章仲厄解释了一番,刘培文才明白操作方法。
原来,一般增刊都是正刊出版后,追加的刊物,用来弄一些特辑、专题之类。
“也就是说,这样一来,培文你每期就可以通过正刊和增刊连载出二十万字的规模,
这样可以六个月每月连载一部分,半年也就结束了。”
章仲厄笑道,“这个办法,对於我们杂誌社创收帮助挺大,三期增刊,一期就算三毛钱,有培文的名字顶在上面,销量肯定差不了。
“不过,为了一本小说单独开增刊,有这个先例吗?”旁边一个编辑有些喘懦不安地问道。
“这些事情,如果放到別人身上,那是非常出格的行为。”刘昕武总结道,“但是放在培文身上,一切都很正常。”
眾人齐齐点头,是啊,毕竟这是二十多岁的茅盾文学奖得主,在海外的作品销量,比其他作家的总和都多,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让人感到意外。
这下大家没了意见,刘昕武拍了拍桌子,“那就这么定了!”
刘培文觉得这帮人是不是对自己太信任了一点:“不是,你们就不怕我后面写不出来?”
“你?写不出来?哈!”刘昕武冷笑了一声走了。
於华则是在一旁偷偷劝慰:“刘老师你別生气,主编这是嫉妒你——他卡文好久了,
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快枪手,您就別过度谦虚啦。”
硬了,拳头硬了。
就这样,还没写完的《闯关东》计划从11月开始正式连载,在双月刊的间隙发行增刊用於连载小说。
至於稿费,刘培文则表示最后一起算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刘培文的写作速度不算快,经常写到一半觉得不够精彩,乾脆这一段落推倒重来。
偶尔觉得写不下去了,就去接上何晴去逛街、购物,然后一起学习,美其名日为了结婚做准备。
就在这样持续的创作与生活过程中,日子过得飞快。
等院子里的石榴跌落到地上,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下旬。
这一天,何晴忽然带来了两个消息。